第13章 始知传闻
时值盛夏， 正是北胡水草丰沛之季。牛肥马壮，牧民喜笑颜开。
军情吃紧，耶律楚将南夷和天齐联盟北伐之事，瞒住黛玉，前朝后宫皆无不敢多言多嘴儿。苍洪是耶律楚的先行将军，他自然知道，南夷和天齐因黛玉之事发难北胡。身为将军，保国安邦是职责所在，战争的事非功过他且不论，只论奉命行事。因此，他在紫鹃和春纤面前一个字没露过。
北胡朝臣自然也有主和者，林黛玉本就是中原人士，受天齐皇封为郡主之尊，已遣嫁南夷，北胡实在没理由趟这趟混水。听闻，林黛玉拒绝可汗慕好之意，北胡何必为她出头，让百姓再陷战乱之苦？
耶律楚皱着眉头，虎目如炬，坐在虎皮椅上听着战、和两方各抒己见，久不见分歧。朝臣们渐次安静，等待可汗做最后的定夺，大殿分外安静，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
“可汗，大巫师多金求见。”
僵持之际，北胡最至高无上的多金上殿。
“吱！”地一声，殿门大开，殿外的阳光先将一道颀长的影子送进大殿，紧接着上来一位步履轻盈的老者，身材高挑，腰背挺拔，须发皆白，两眼亮如闪电，矍铄有神。
“大巫师，赐座。”耶律楚离座施礼，急命内侍赐座。
耶律楚能顺利继位，幸亏多金筹谋。近因年事忆高，久不上殿。
耶律楚虽是土生土长的北胡人，他却不把鬼神之说放在心上。凡事皆求尽人力而听天命，父汗一生对巫师偏听偏信生出不少祸端，供职巫院的巫师们蛊惑皇妃，皇子、公主们没少做祸。耶律楚继汗位后，第一件事便遣散巫院，唯独对多金另眼相待。
耶律楚的生母出身低贱，只是个牧羊的奴隶，草原上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偶然得幸于先汗，十月怀胎生下耶律楚。生母地位低下，耶律楚备受欺凌。多金是师亦友将耶律楚培养成才，庇护其避开诸王子夺位的漩涡。最终扶持耶律楚刀尖舔血坐汗位，耶律楚始信多金有通天之能。他永远记得幼时，第一次与多金见面的情形。三岁的他， 被其他王子打得蓬头垢面，关在陷狼洞里三天三夜，饥寒交迫奄奄一息时是多金救了他。喝了滚热的羊奶，多金跪在他面前，称呼他是草原上最伟大的汗。
也许那个时候，争夺汗位的种子便在他心里生了根。
多金对世事洞若观火，苍鹰的羽翼丰满，不需要再有人牵绊他的脚步。因此多金已久不上朝，今日是上朝才得如引礼遇。
多金落座，众朝臣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大汗，举倾国之力应战，江南林黛玉是娲皇精魂所养，她是天下苍生之母，得其心者可王天下。”
多金语惊四座，方才还主和朝臣，睛神雪亮，摩拳擦掌峁足了劲儿要战。
“大汗，我们愿为王后一战！”群情激昂。
耶律楚琥珀色的眸子光华流转，脸上线条愈加硬朗。黛玉的清丽的容颜格桑花一般盛开在耶律楚的脑海，没想到她就是传说中的娲皇遗魂。这个消息对耶律楚来说实在是难以令人兴奋，他自认为他对黛玉的喜欢纯净的如塞北之雪，不掺有任何听杂质，他爱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可是，黛玉顶着这样的身份，他还能说自己的受很纯洁吗？
耶律楚野心，王者的野心。统一六合，囊括宇内，恐怕是所有王者的梦想。此时，他犹豫了。玉儿会不会怀疑我对她的一腔情意？
“大汗，您还犹豫什么？咱们近水楼台，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天齐和南夷。林姑娘容色倾城，能堪北胡王后大任。只要她做了北胡的王后，咱们能把北胡的牛羊放养到天边去，黎民百姓再不受迁徙流离之苦。”
宰相尤骨出班跪倒，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
“可汗，颁旨吧！”
“为王后面战。”
殿上武士高呼。
耶律楚始终没有表态，南夷灵姑通天彻地，恐怕早知道玉儿身系天下苍生，若不然怎会执意求娶。看来天齐水氏起初并不知情，此番前来征讨怕也是得了消息。玉儿是柔弱女子，他若以强纳其为后，想来她也无从反抗，只是他不想。
散朝后，耶律楚满怀心思寻黛玉品茶。
“可汗，请。”黛玉语笑嫣然，纤指递上绿玉茶盏。
耶律楚盯着黛玉几番欲言又止。
“可汗，可是有事吩咐黛玉？但请直言。”耶律楚满脸写着有心事，黛玉心思缜密，打他一进殿就发觉了。这两日，宫里宫女、侍卫见了她第一个表情便是将嘴抿紧，黛玉是感觉到不寻常了，又邮包耶律楚如此，她不得不上心。
耶律楚抿了抿茶，抬起头，二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玉儿，你生在江南长在天齐京师，一定知晓灵珠寻后之说。”
“哦？”黛玉困惑地抖着根根睫毛，轻轻地摇了摇头。
黛玉的反映大出耶律楚的意料，灵珠寻后是天齐水氏择后的规矩，天下无人不知，怎么？
雪雁也颇为意外地盯着黛玉，两道秀眉拧在一起。姑娘投湖后重生，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居然连灵珠的传闻都不记得了。
黛玉朝雪雁眨眨眼睛，那意思是在问，我应该知道这事吗？
“嗯！” 雪雁重重地点了点头，中原的闺阁女儿谁不知道水氏择后的传闻。
耶律楚满心疑惑，将灵珠择后的传闻给黛玉讲了一遍。
“我？你是说我是娲皇的一缕精魂。”黛玉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对美眸张得天天的。
耶律楚点头，“南夷的灵姑，北胡的巫师重来都没出过错。玉儿，耶律楚仰慕姑娘源自一片赤诚之心与此事绝无关系，姑娘千万不要怀疑耶律楚的心。”
黛玉的睫毛飞速地翕动着，漆黑瞳眸骨碌碌转着，“可汗，南夷和天齐陈兵边关，可是为我而来。”七窍玲珑心的黛玉早已感觉到了北胡的异动。
耶律楚没再避讳黛玉，实言相告。
“玉儿，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如果你不想离开北胡，没人能强迫你。”
耶律楚的话让黛玉很温暖，他的尊重值得珍惜。
三军阵前，黛玉裙袂飘飘与耶律楚并马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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