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中的失望

他觉得自己活的好窝囊啊，有一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生闷气的老婆，孩子不听话。父母也看不起他。房贷车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活得一点儿面儿也没有。想做的事儿永远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做。不想做的事儿一大堆。有多少次，他站在天台上看着楼下美丽的风景，真想纵身一跃，也许会飞到另一个世界吧？

他抬起头，看看太阳，头顶的日头依旧热烈，他眼前一阵阵眩晕。红脸老头已经在河湾里奋力的捕捞他的飞机。那是一种三角形的小鱼网，他们俗话叫鱼舀子，红脸老头弯下腰，双手握紧鱼舀子尽力的探向河底，水平拉一下，然后站直身子的同时把鱼舀子拉拽出水面，水声哗哗，网底都是黑黢黢腥臭的淤泥，里面夹杂着成人手掌大的河蚌壳，以及其他杂乱的小东西，有时候红脸老头会捞出一些小鱼什么的，红脸老头就会随手拿出来放在塑料盆里。他盯着那个直径有一米左右的塑料大盆看了一会。于是他走上高速高架桥下的河岸，刚刚他在那边看到他们捕鱼的老头破旧的电动三轮车里还有一些大盆什么的。

他走过去，提了一只大盆来到河边，把大盆放到水里，俯下身来双手摁下去，随着重力的增加，大盆一侧倾斜，瞬间水进来了。他叹口气，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他看向那座高高的铁塔，在瓦蓝蓝的天空之下铁塔显得越发雄壮巍峨，他的内心的感觉不可名状，难道这就是命运？！铁塔沉默无言，他的目光又顺着铁塔的高压线向南来，来到河湾这边，向下来，有两棵柳树，一棵成人腰围那么粗，二十多米高，一棵碗口粗细依偎在那棵高数身边。会不会落在树顶上呢？想着他就走到树下，抬头看那巨大的树冠，看了半天，在枝叶间只发现一个黑色的鸟窝，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兴许鸟窝里还有幼鸟吧？他迅速打消了这个幼稚的想法。

时间已经慢慢到了十二点多，河边钓鱼的都消失不见了，周围一片宁静，只能偶尔听见哗哗的水声。他转而看向那个红脸老头，老头在宽宽的河湾里像一捆摇摇晃晃的玉米秧子。他走向前去，不禁仔细打量起那个老头来了，老头颧骨有点高，额头还有面颊上布满皱纹，花白的胡子蔓延在嘴的周围还有下巴上，个子不低，身材偏瘦，上身穿着破旧的中山装，领口的两个扣子没系，露出晒得黑里透红的皮肤，头发很潦草。下身穿着军绿色连体皮裤，费劲的在水里移动着搜寻目标。他看着老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朴实勤劳的老农民啊。一辈子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

红脸老头慢慢的移动到了河边，走上来，喘了口气。

“捞不到了。”老头摇摇头说。

“什么？！”他很有些失望，但又不想承认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捞不到了，”老头斩钉截铁的重复一遍，“你看，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淤泥又这么厚，也许会陷到淤泥里，怎么找？别捞了小伙子，回家吃饭吧！”老头一边说，一边开始整理他的小渔网。

“前几天才来的水。”老头喃喃自语。

“额”他低下头去，又不甘心的看向水面。

“那个，您的手机呢？我转账给你。”他心想跟老头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先把老头打发走。

“啊？！没有。”老头双手拍拍裤兜尴尬的说，“你身上有现钱吗？”

“没有，现在谁身上带现金啊。”他不好意思的说，他看向老头失望的脸，“你要不跟我去车上看看，我钱包在车上。”他说完指指那边他停车的地方。他想起来他车里有十几二十多零钱。

“好吧，行，你有多少，就给多少吧。”老头失望的脸上又浮现出希望的颜色。

他们一老一小走到车边，他当着老头的面打开车门，拿出钱包，拉开钱包拉链。那里边有一张十元的，有几张一元的，还有一堆硬币哗啦作响。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把所有的零钱都掏出来递给老头，当然还有那一堆钢镚儿。老头黑着脸准备走。

“对了，”他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精美的玩具盒，那是他前几天刚在网上拼的一个五彩斑斓透明的挖掘机玩具，本来打算给孩子当生日礼物的。

“大爷，你们家有小孩儿没有，这是花好几十我刚买的，给你吧，拿回去给孩子玩吧。”他有些难过的说，同时把玩具盒递给红脸老头。

“好，好，好，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呀！”红脸老头脸上绽出花来，笑得合不拢嘴的说，一边伸手来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