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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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话 凌天修士

——荣华富贵永在前,竞相追逐何时歇

皇宫之内,一段歌舞还未结束,皇上便摆了摆手,內侍见状,忙道:“都下去吧。”

等舞姬退下,皇上对身边的妃子道:“爱妃,为何让朕撤下歌舞,爱妃不喜欢看?”

这名妃子回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早点歇息吧。”

皇上意犹未尽地道:“朝中之事,有王大人料理,再看一会不碍的。”

妃子见劝说不下,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向殿后。

皇上连忙道:“爱妃,等等朕。”正要起身去追,这时宫灯忽然闪烁不定,皇上疑惑地看了眼窗外,窗外的树却无一丝摆动。皇上有些心慌,对身边的宫人道:“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名宫人忙应了一声,正要出去,一个人影出现在殿门处。他定睛一看,这人眼烁红光,面如秋霜,两缕头发顺在胸前,嘴角似笑非笑的弯着,正冷冷看着自己身后的皇上,正是吴痕。

宫人见来人身形妖媚,早大惊失色,呼喝道:“是谁,还不停下!”接着又连忙向着殿外大喊:“来人,快保护皇上!”可是任凭他喊破喉咙,殿外仍然一片沉寂。

吴痕移步到內侍身前,淡淡道:“别喊了。”

宫人听到这毫无情感的话,直吓得瑟瑟发抖。

相比之下,经过短暂的错愕惊慌,皇上反倒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已是自己不能应付的,只好道:“这位公子,你有何事?”

吴痕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后拿起一只酒杯把玩,同时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皇上看了眼吴痕的脸色,想看出这人到底意欲何为,这一句话又是否属实,可终究未能。见殿中那人似有不悦之色,他赶紧回道:“请说。”

吴痕自斟自饮几杯,说道:“我就是前段时间城内追捕之人。”

皇上身在宫中,对吴痕之事虽有听说,但早已忘记,便转头望向宫人。

这名宫人能长伴皇上左右,自然有些本领,不然如何坐到如今內侍监的位子。宫人想了一想,硬着头皮回道:“皇上,这位公子想必就是传言中杀害卫子夫大人的吴痕。”

皇上听罢,这才想起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事,顿时坐不安稳,下意识地贴到椅子左侧,想以此远离吴痕,哪怕只是一尺一寸的距离。

吴痕抬眼看了一看,道:“杀害卫大人的人并非是我。”然后停下把玩,深深凝望着手中酒杯,不知是对皇上说,还是自言自语:“哪怕杀光所有人,我也不会杀他。”

皇上愣了一愣,问道:“那王大人说的话……”

吴痕听到王大人三字,刹那间脸上一冷,打断道:“他的片面之词,你也敢信?”

皇上看到这骇人的眼神,不禁哆嗦一下:“这……”吞吞吐吐半天后只好委曲求全:“既然如此,那朕马上下旨为你昭雪洗冤。”

吴痕说道:“不用了,我的要求并非这个。”

皇上再度迟疑:“那是?”

吴痕道:“让皇家学院的修士听命于我。”

尽管皇家学院地位较高,但比起皇上心中猜测的其他要求,这个显然让皇上更易接受,何况,皇家学院一直以来都是卫子夫掌院管理。自卫子夫死后,学院诸事尚未有人接手,这个要求对皇上的影响实在不大,难怪他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问道:“仅此而已?”见吴痕点了点头,转面对內侍监道:“还不快去照做!”

內侍监应了一声,想要出去,却又担心皇上安危。

这时,吴痕站起身来,道:“让他们明晚子时在望月溪边等我即可,其他话不要多说,记住了!”说罢,飘然而去。

皇上见吴痕离开,顿时软在椅子上,內侍监忙近前来擦了擦皇上额头的冷汗。

皇上歇了一会问道:“你说他要干什么?”

內侍监回道:“奴才、奴才不知。”

皇上摆了摆手:“好了,你去照做吧。”言罢,起身走向殿后。

留在身后的內侍监,这才有空敢擦擦自己的冷汗。

那名妃子在后宫中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皇上跟来,心中犯了嘀咕:“难道皇上对我的劝言已经厌烦,不悦下,今晚去了别处?”想到自己近些年为了争宠做的许多事,不由摇头叹息。

妃子正等的焦急时,只听门外宫女齐声问安:“皇上万福。”她忙起身迎接,见皇上脸色欠佳,搀扶着皇上坐下后问道:“皇上龙体不适?”

皇上摇了摇头,道:“刚才有人闯进宫中,爱妃向来敏捷,可否猜猜他的来意,为朕解忧?”

妃子听罢亦感震惊:“竟然有人能闯入皇宫?”

皇上当下将刚才的经过讲述一遍,妃子听后沉吟片刻,问:“皇上,当时禀明卫大人遭遇不测的是不是中丞大人王朔?”

“是他。”

“那妾身猜测吴痕刚才的要求是为了借用皇家学院的力量对抗中丞大人。”言罢见皇上抬眼望她,接着说了下去:“他和中丞大人应该早有恩怨,因此才会一个陷害在前,一个寻仇在后。”

“可是依朕看,他能如此随意的进出皇宫,这样的身手,还要借用其他力量?”

“那只说明一件事。”

皇上顿时好奇起来:“哦?什么事?”

妃子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中丞大人的府邸比皇宫还要安全。”

果然,皇上听了这话猛一拍桌,站起怒道:“放肆!”

妃子见皇上雷霆大发,忙跪倒在地:“妾身失言了……”

过了片刻,皇上脸色才缓和下来,只见他用拳撑在桌上,摇头叹息道:“如今的一切都是朕自作自受,奇妃,朕不该将气发在你的身上。”说完,缓缓扶起奇妃。这时的称呼已变成“奇妃”,而非“爱妃”,显见这话更发肺腑。

奇妃道:“皇上,您也早有察觉?”

“自朕登基以来,王朔一直为朕出谋划策,朕当时年少,未能窥探明白,他做的一切只是让朕贪图安逸。直到你进宫后,朕才慢慢醒悟过来,可为时已晚。如今连早已如同虚设的皇家学院也为吴痕所夺,朕又能如何呢?”接着,皇上将奇妃搂入怀中,情深意切道:“可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这江山归谁又有什么关系?”尽管口中这么说,可是想到祖宗江山可能葬送己手,那时节命不由己,又如何不伤心难过?

奇妃听罢,见皇上龙目含泪,更看不起他,可嘴中却道:“皇上保重身体。”

“奇妃,朕铸成大错,大厦将倾,该如何是好?又靠谁力挽狂澜?”

奇妃拿出袖帕,为皇上擦了擦眼角,安慰道:“皇上若能从此发愤图强,所谓亡羊补牢,见兔顾犬,未为晚矣,说不定今日之事就是一个契机!”奇妃很快想出了如何能够稳享富贵的方法。

皇上疑道:“哦?”将奇妃扶在椅上坐下,听她讲说起来。

尽管內侍监派去皇家学院传达圣旨的宫人未曾声张,可次日一早,王朔早已得知皇家学院即将有人接手的事,他心中暗想:“难道皇上察觉了什么,想要做困兽之斗?”于是早早来到宫中,探探虚实。

王朔畅通无阻地来到御花园,在远处就听到皇上和奇妃争吵着什么,待他走近后,才听明白,他们正在为动物是否有感情而争吵。王朔心思一转,计上心来,给皇上躬身请安后道:“圣上,微臣倒有一个想法,可以得知动物是否有情?”

皇上高兴问道:“爱卿果真敏捷,快快说来。”

王朔回道:“虽有羔羊跪乳、乌鸦反哺之说,可难以辨别是天性使然还是其他,不如找来一只动物,当面宰杀其幼子,看其反应如何,不就可以得知了么?”

皇上听后,连忙点头:“就依爱卿。”

不久后,王朔不免亲眼目睹了宰牛验情一事,于是暗地讥笑一番,心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何况此时的皇家学院对我又能造成什么威胁。”

出宫后,王朔暗地派人将宰牛验情的事大肆宣扬。然而王朔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这一幕,只是奇妃故意谋划给他演戏而已。

当日晚上,遵照圣旨,皇家学院的百余名修士来到望月小溪边,不少人窃窃私语:“皇上让我们到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听宫里人说是让我们来见一个人?”

听到两人谈话,一个叫薛平的人大声呼喝出来:“哼!中丞大人相邀,本公子都要看心情,谁有这么大面子让我等在这苦等!”不少人都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可薛平似乎早已习惯,装作不曾听到。

人群中不满声越来越多,然而已到三更,还是未见那人前来,修士们想一走了之,但碍于圣旨,又实实不敢。

这时已到中夜,晴朗的秋夜让长空更显澄碧,悬天素月洒下清辉,林间犹如披上银霜。草丛中的点点白露衔在叶上,恰似美人含泪。无聊之际,不少人所幸赏起夜色来。

过了一会,人群中有人道:“奇怪,怎么现在会有露珠?”之所以这么说,因为露珠一般只会在清晨出现,此时出现,确实有些不寻常。听罢,不少人也都暗自纳闷。不知不觉,林中慢慢寂静下来,静得让人发怵。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你们看,你们看!”众人顺着目光看去,丛林中的白露变了样子,刚才的美人泪竟变成血泪;众人惊疑未定之际,又有人惊呼出声:“血月凌天,是血月凌天!”众人举头望天,只见月相大变,原本的素月转眼间竟变成一片彤红,而一片红色中,一个身影凌空而来。这人身披外红里黑的披风,领子高高竖起,尽显尊贵霸气。此刻,披风无风肆动,披风声响起,林中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吴痕缓缓停在半空,下面的修士屏住呼吸,试图看清他的脸面,可那里犹如无尽深渊,哪里能够如愿。

吴痕俯瞰一圈,开口说道:“今夜来此,只是有一件事告知。”

听来人颇为客气,不少修士放下紧张,开始议论起来。后来,有人索性不高兴道:“什么事要大晚上把我们叫到这里?”

吴痕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便道:“如此情形下,我哪怕告诉你们,料想你们也不会相信。”

听吴痕竟然这么说,他们正是求之不得,有人趁机道:“本公子凭什么听你说,又凭什么相信你?”说话的人正是薛平,也是纨绔子弟一个。

吴痕看了那人一眼,出声道:“好,你要能接我一招,我便转身离去。”

薛平一向爱出风头,喜道:“此话当真?”

吴痕道:“准备吧。”

薛平走出人群,拿出法剑,做足准备后,与吴痕遥遥相对。

吴痕点了点头,故意放慢动作,只见他双手抬至胸腹,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掌心相贴后蓦地旋转半圈,同时左右手换了上下,左手将右手压至腰间后,左手蓦地扯开,一团如深渊般漆黑的圆形便飘了过来,正是深渊之力!

这团虚空朝着薛平晃来,薛平不敢怠慢,手执法剑在身前布置起三层屏障,而后见招式还未来到,不由放松了心神,志得意满地等待着吴痕随意一击的到来。

虚空之影慢慢撞上屏障,第一层屏障被轻轻破开,第二层、第三层在深渊之力面前同样异常脆弱。薛平怎会料到如此,此时想要闪开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得动弹,只急得眼睛如铜铃般大。

幸亏人群中闪出两个人影,齐齐出手,才堪堪将他推开几尺。虚影击在地上,硬生生窜进地面数丈才消失无踪。

能进入皇家学院的无不是达贵子弟,一来年纪尚轻,二来在修炼上也并不刻苦,这才与此时的吴痕天差地别。当然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不过大多已被王朔招募过去,眼下这些还留在皇家学院之中的人,自然是被王朔手下乃至王朔瞧不上眼的人,他们心中虽不服气,又能有什么办法?偏偏吴痕看中的正是这一点。

出手的两个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陈念远,女的叫吕思淇,他俩在进入皇家学院不久后,家人就遭遇不测,这不幸倒使得他们在修行和人品上不同他人。

吴痕再度环视一周,开口道:“如此你们是否便可听我说说?”

众修士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吴痕浮出一丝忧虑之色:“低贱的人被人看不起,他们想通过努力让别人尊敬,可换来的却是更多人的不屑;种田人食不果腹,养蝉人衣不蔽体,可富贵人家恣意享受却还在神前祈祷福泽,有情的人总被无情人伤,无德的人却稳坐有德人的位子,我们曾见过多少不平的事,可却最终只能视而不见,毕竟人力有时穷。这大千世界之中,有多少人犹如笼中的鸟,向往高飞,却困于牢笼,又有多少人像这眼前的溪水一样,只能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我们都一样,被困在眼下不公平的规则中,直到终老将死之时,留下的也只是一堆枯骨,人生至此,岂不悲哀?”

吴痕的话似乎带有魔力,众修士也都想起自己与此有关的些许经历,均感天道之不公,一时对只能浑噩混迹此生大为叹息。

吴痕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惜我们永远不能做开笼之鸟、亦或决堤之水!”说罢,羡慕地抬头望着远天——小天堂所在的地方,轻道:“像他们那般永远逍遥自在的生活真是让人向往。”

尽管声音很小,可仍然有人听到吴痕的话,薛平就是其中之一,已被深深震撼的他开口问道:“这天地囚笼你可知是何人编织的?”

吴痕并未回答,转而再道:“你们可知除了五行之力,我们本还可以修行更为不凡的阵法召唤之术?”

薛平再度开口:“那为何现在不能?”众修士对此也是略有耳闻,听有人问,都静静等待吴痕的回答。

吴痕从空中落下,说道:“这就要从大家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说起了。”这个问题,这些人可从没想过。

陈念远见没人说话,站出来道:“当然是为了降妖除魔!”

吴痕走到陈念远身前,问:“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去降妖除魔,有的人不能呢?”

吕思淇见陈念远被问住,替他回道:“只有通过天心测试的人才能修行五行之力,没此天赋资质的人自然不能。”

吴痕呵呵一笑:“真的如此吗?天心测试由谁制定,又是谁口口声声说着众人平等,这难道不矛盾?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威力不凡的阵法召唤之术,为何现在失传了呢?”

“是啊,为什么这些失传了呢?”“如果是为了降妖除魔难道让我们修行这些不更好吗?”众修士一个个交头接耳,纷纷探讨起来,可显然没有结果。

“那究竟为何呢?”薛平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话语中已将吴痕当为了朋友。

吴痕绕着人群走了一圈,背过身去,才缓缓道:“因为这些已经够我们替他们卖力了,如果让我们再修行更高深的阵法召唤之术,他们又如何轻而易举地奴役我们呢?”

有人似乎明白了过来,忐忑问道:“你指的是小天堂?”听有人这么问,众人再度屏住呼吸,等着吴痕的答案。

吴痕久久无言,众人直跟着他走到溪边,才见吴痕回过头来,从他的神情看得出他内心正在挣扎着。

“你就实话实说吧。”“请你告知我们呀。”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吴痕无力地点了点头,不忍回道:“不错,正是高高在上的他们!”

听到吴痕的回答,众修士终于恍然大悟,愤愤道:“原来如此!”

薛平来到吴痕身前,躬身道:“侠士,小天堂尸位素餐,这才让人间如此多的不平事,请你一定想想办法!”

吴痕扶起薛平:“长久以来,我也有打破这囚笼的心愿,可自己势单力薄,实在有心无力,这次告诉你们此事,只是希望大家不受蒙骗,仅此而已。”

有人不甘道:“他们私心自利,谁愿甘受奴役!”“难道只准他们高高在上,我们就不能凌驾于小天堂之上?”“和他们一样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日子谁不向往!”

吴痕惊喜问道:“不受奴役、逍遥自在、再无不平的世界你们也曾向往?”夜晚的林中响起众修士热血沸腾的声音:“向往,向往,向往!”

这一晚,一个新的门派产生了——凌天尊,尊内人自称凌天修士,奉吴痕为尊主,让早已涌动的暗波更加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