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切豁然开朗。

慕砚尘猛地张开了双眼。

他记起来了！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是她！叶沉杳！

“皇上！”众人尽皆惊喜叫道。

可他却不管不顾，掀开被子就要下榻，可是如今他本就受伤，之前又吐了那么多血，身体十分虚弱，所以刚下榻就摔倒在地。

“皇上小心！”旁边的人当即七手八脚地要把他给扶起来。

“都给朕滚！”慕砚尘双眼赤红地挥开旁边的人，独独抓住李公公质问道：“她呢？朕问你她呢！”

李公公战战兢兢问道：“皇上说的可是蒋贵妃？”

“不是她！”慕砚尘声音哽咽，把李公公扔一边着急吼叫道：“叶沉杳！朕的皇后，叶沉杳在哪里！”

“这个……”李公公犹豫了。

“说！”

李公公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磕头道：“皇后娘娘在大牢呢，后……后来贵妃娘娘去看了她……”

“快去把皇后给朕接回来！”慕砚尘立即下令。

李公公赶紧滚爬着去了，阵阵晕眩让慕砚尘眼前蒙蒙一片，怪医给他施了针，而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养心殿用金丝楠木修葺的高高的屋顶，富贵奢靡，曾记得她第一次来此处时是白日，那时日头正好，金丝楠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记得她对着他咬耳朵说，这里的一切都好美好奢华，但她却更爱他们的旧宅，因为那是他们的家。

他记得他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看到的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她拿着烛台刺向他时的那双眼，平静到荒芜，绝望不带一丝神采。

心头钝痛着，他悔恨难当，是他灭了她叶氏忠贞一族，是他杀了他和她的骨肉，是他……把她逼入绝境……

“皇上，顾相之子顾子烨求见！”有人通报道。

“不见！”慕砚尘此刻心中只剩下了叶沉杳。

“顾相之子说，他带……带皇后娘娘来了……”那人忐忑道。

慕砚尘猛地坐起来，皱眉道：“让他进来！”

顾子烨捧着个坛子低头走了进来，那日鞭刑，慕砚尘终是念在他是顾相最疼爱儿子的份上留了他一命，只是被切去的东西，却再也长不回来了。

“草民顾子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子烨抱着坛子跪拜道。

慕砚尘左看右看没看到叶沉杳，于是冷声质问：“你说带了杳儿过来，如今她身在何处？”

顾子烨将坛子高举过头，平静道：“弑君之罪，株连九族，挫骨扬灰，草民把加官进爵至死的杳儿尸身收了回来，焚尸挫骨，如今将灰送还皇上。”

“什么？”慕砚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子烨在说什么？什么尸身？什么挫骨？什么灰？

“此坛当中，便是杳儿。”顾子烨继续说道。

“朕不信！”慕砚尘疯狂吼叫道，他双眼赤红，身上所有银针尽皆被他拂落在地，他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顾子烨身前，身上之前包扎好的伤处再次崩开渗血，他扬起右手，就要打落这坛子灰。

“皇上，皇上！”李公公连滚带爬地进来，着急慌乱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没了……”

慕砚尘的手猛地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边不断磕头的小李子。

他在说什么？

没了？

怎么就没了？

他的泪狠狠落下，打在顾子烨高举着的坛子上。

恍若巨响。

慕砚尘颤抖的手抚上这个坛子，双手虚浮地将坛子捧在怀中，他怔怔地看着这坛子，虽只轻轻一坛，却重若千斤。

养心殿外长风灌入，呜呜声响，恍若有人在哭泣。

“轰隆隆……”

一条闪电撕裂长空，雷声隆隆，雨雪纷纷而下。

慕砚尘的眼里只有这个坛子，往事一幕幕，尽皆袭上心头，她的笑颜她的眼，她在他身旁轻唤他的名字，她在他耳边说她的心中只有他……一切恍若光影，而最后定格的只有她那双平静而绝望的眼。

“噗……”

慕砚尘只觉心头剧痛，恍若万箭穿心，一大口血吐在了坛子上，他脚下虚浮无力，后退两步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