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妊娠
我想起出嫁前的那个夜晚,哥哥同我叮咛,还有小的时候,我在他的母妃身边长大,那个时候,我们那么亲近,从来没有过猜忌和怀疑。
可是后来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酋长哥哥开始离心的?这封信又是他在什么时候写下来的?
阿秋萎顿在地上,她低着头,双手撑在地毯上,身子悄悄颤抖着,像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脑袋下的那一片阴影里,已经有了两块圆圆的水迹。
她跪在地上轻轻地抽泣起来。
因着怀孕,我近日来有些迟钝。
我木木的看着阿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伤心,看着她那么难过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可在现在这样严峻的形势里,我却不能露出哪怕丝毫的怯意,只好任凭心中刀割一样的疼,我弯腰将阿秋扶起来,“阿秋,别哭了。”
有施,我的母国,再也没有了。可我仍要站起来,我不想再成为他们口中的笑话,不想在那对姐妹花面前展露我的脆弱,即使我已跌落在泥地里。
阿秋因为太过伤心,声音里已经有了重重的鼻音,她用手背抹了眼泪,却盖不住泛红的眼眶,她一抽一抽的,“公主,以后我们怎么办?”
十分无助的样子。
还能怎么办呢?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和她,早已经被大夏同化了,那些从有施带过来的衣物和首饰,在这些年早已经被我和阿秋抛到了脑后,如今我和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大夏。
至于那些能够证明有施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在这一刻,也已经完全化为了泡影。
我用力握住了阿秋的手,“阿秋,若是瑶台有一日成为了冷宫,你还会不会跟在我身边?”
“阿秋是公主的人,公主在哪里,阿秋便会在哪里。”
阿秋眼睛含着泪,大力回握住我的手。
其实瑶台早已经成为了冷宫。
早在那对姐妹花入宫的时候,或者是在履癸对我的耐心再不如从前,大臣们参奏的折子从祸国妖孽变为不下蛋的母鸡,从我开始在乎宫人们的窃窃私语的时候,从那双姐妹花的复宠,从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却又轻易地被人谋算致死开始,这座倾尽了大夏一半国库之力的瑶台,便已经成为了冷宫。
落到如今这种境况,早已不是我能够挽回的。而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无论是秭归,还是阿秋,也都早已有了预感。
所以他们也不再如从前那样放肆。
有娇笑声传来。
听见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我便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双明艳的姐妹花穿着最最轻薄的春衫,粉色的,缀满了几乎可以乱真的花瓣,那是来自宫中最善于刺绣的绣娘所造,她们摇着绣花团扇,身后是长长的仪仗。
她们的架势那么浩浩荡荡,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们姐妹二人如今的得势。阿秋抹了泪,狠狠的呸了一口,然后恭敬地站到了我身后,却不再说什么了。
她这些年随我一起起起落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阿秋了。
笑声由远及近,我坐在那张专属于王后的宝座上,冷眼看着台下这两个跋扈的女人。
我要感谢履癸还没有来得及废去我的王后之位,所以她们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扭着身子不情不愿的向我行礼。
即使她们的动作那么敷衍。
行过礼之后,她们自发的坐下来,屁股还没有碰上凳子,为首的琬姬便已经开口了:“妺喜姐姐,妹妹听下面人说有人给姐姐带了信,可真是让我们姐妹二人羡慕呢。”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青色的信笺上。
这双姐妹,是关龙逄大败缗国后送来的献物。可是自关龙逄叛夏,自商国使臣出使大夏之后,明眼人都知道她俩不过是商国国君汤借缗国之手送来的棋子罢了。
琰姬用袖子掩着口,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却藏不住她的幸灾乐祸。
“斟鄩城里有人说,妺喜姐姐的母国遭到了极大的变动,不知姐姐是否知道?”
我将握住信纸的手悄悄藏到了背后,冷冷地看着她们,“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阿秋扶着我坐下来,腹中孩子忽然一阵拳打脚踢,肚皮一阵一阵的发紧,我不由拉紧了阿秋的手,竭力地想要让自己不露出一丝脆弱,阿秋的手被我抓的发白,好在她也只是一声不吭地承受。
我和阿秋,都没有露怯。
“姐姐分明不舒服,为何又要强撑着呢?”小的那个看我一眼,微微笑起来,她眼角一颗泪痣十分动人,可我却多余的一个眼神也不想给她。
“劳妹妹费心了。”我将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肚子上,“姐姐腹中孩儿最近大了,皮得紧,没有身子的人是不会懂的。妹妹入宫时日也不短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帮大王添一个孩儿,帮姐姐我的小王子再添一个妹妹呢?”
“你!”她似十分愤怒,我几乎看见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腰间缀着的美丽的宝石随着她的颤抖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那么赏心悦目,怪不得履癸看了会心动。
我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的手变得那么瘦削,腕上那对入宫之时履癸所赐给我的绿莹莹的镯子空荡荡地挂着,似乎只是下一刻,就要无力的垂落了。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强烈的自卑,这双姐妹的腰那么细,不过成人的一掌宽,那是真正的纤腰一握。再看看我自己,自有了孩子之后,尤其是到了最近,肚子像吹气球一样的鼓了起来不说,甚至,上面还产生了可怕的歪歪扭扭的像花纹或者树根一样的痕迹。
不,它们泛着青色,比花纹更加可怖。
将将怀孕时桂叶便同我说过,这是胎儿成长过快,撑裂了肌肤所致。他所能够帮我做的,只是尽量地拖延它们成长的速度。
我无法忘记有一天夜里履癸又将头放在我腹上想要听一听孩儿的动静,看见第一道痕迹时眼中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