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病机上

伤寒《素问·热论》

［批］热病皆伤寒之类。黄帝问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间，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不知其解，愿闻其故。夫，音扶。岐伯对曰：巨阳者，诸阳之属也。太阳为诸阳之会。其脉连于风府，故为诸阳主气也。风府，穴名，在脑后入发际一寸大筋内宛宛中，乃督脉、阳维之会。督脉者，总督一身之阳，与太阳之脉夹背下行。夫太阳之气生于膀胱，出于胸肋，升于头项，主于肤表，太阳之脉起于睛明，会于风府侠督脉，循行于背。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虽甚不死；阴寒之邪，得阳气以化热，历传入于三阴而亦为热病。不两感于寒者，不死。其两感于寒而病者[1]，故不免于死。阴阳交进，营卫不通，故死。［批］六经形证。帝曰：愿闻其状。岐伯曰：伤寒一日，巨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强，去声。吴崑曰：以其脉经头项循腰脊。张志聪曰：此言始病太阳之气也。伤寒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阴，五日少阴，六日厥阴，七日来复于太阳者，此六气之相传，不涉有形之经络，故有[2]论太阳而不言太阳之经也。然伤寒为病，变幻无常，有病在六气而不涉六经者，有经气之兼病者，有气分之邪转入于经者，为病多有不同。是以太阳止言气而不言经，阳明少阳兼经气而言也。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侠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乾，不得卧也。侠与“挟”通。疼音“彤”，又音“腾”。乾，音“干”。张注：六经伤寒既病在气，奚复见有形之证。曰：曰太阳，曰阳明者，谓无形之气也，以有形之病，证无形之气，非实病于经也。若邪在经，则溜于府，不复再传少阳及三阴矣。三日少阳受之，少阳主胆，其脉循肋络于耳，故胸肋痛而耳聋。张注：病在气而见有形之经证也。三阳经络皆受其病，而未入于藏者，故可汗而已。阳邪在形身之外而未入里阴，可发汗而解。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嗌干。五日少阴受之，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吴崑曰：三阴经络者皆受病，已入于府，可下而已。张志聪曰：三阴之脉，言内而不言外者，谓伤寒之邪随阴气而病于内也。又曰：六气相传，虽入于里阴，而皆为热证。三阴三阳、五藏六府皆受病，荣卫不行，五藏不通，则死矣。所谓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间。

其不两感于寒者，七日巨阳病衰，头痛少愈；八日阳明病衰，身热少愈；九日少阳病衰，耳聋微闻；十日太阴病衰，腹减如故，则思饮食；十一日少阴病衰，渴止不满，舌干已而嚏；十二日厥阴病衰，囊纵少腹微下，大气[3]皆去，病日已矣。嚏，丁计切。所谓其愈皆以十日以上。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各通其藏脉，病日衰已矣。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泄，音薛。吴鹤皋曰：若其寒邪传不以次，与夫专经不传，表里变易，则随证脉处治，吐、下、汗、和，蚤[4]暮异法。张志聪曰：前三日在阳分，当从汗解；后三日在阴分，当从下解。此言六气相传，表里阴阳之大概耳。然伤寒有病传者，有不传者，有八九日仍在表阳而当汗者，有二三日邪入里阴而当下者，又有直中阴寒而当急温者，此又不在阴阳六气之常法也。帝曰：热病已愈，时有所遗者何也？岐伯曰：诸遗者，热甚而强食之，故有所遗也。强，上声。《伤寒论》曰：大病差后，劳复者，枳实栀子汤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黄如薄棋子五六枚。盖因伤寒热甚之时而强食，其食故有宿食之所遗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因其谷气相薄，两热相合，故有所遗也。薄，音博。《伤寒论》曰：病人脉已解，而日暮微烦，以病新差，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5]。谓其余热未尽而强增谷食也。帝曰：善。治遗奈何？岐伯曰：视其虚实，调其逆从，可使必已矣。正气虚者，补其正气，余热未尽者，清其余邪。《伤寒论》曰：伤寒差已后，更发热，小柴胡汤主之。脉浮者，以汗解之。脉沉者[6]，以下解之[7]。此之谓调其逆从也。帝曰：病热当何禁之？岐伯曰：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豕乃水畜，其性躁善奔。盖天之寒邪即太阳寒水之气，邪未尽而食以豕肉，是动吾身之寒以应病之余热，似犹寒伤太阳而复病也。帝曰：其病两感于寒者，其脉应与其病形何如？岐伯曰：两感于寒者，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则头痛口干而烦满；二日则阳明与太阴俱病，则腹满身热，不欲食，谵语。谵，音詹。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六日死。帝曰：五藏已伤，六腑不通，荣卫不行，如是之后，三日乃死何也？岐伯曰：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其血气盛，故不知人，三日其气乃尽，故死矣。长，上声。倪冲之[8]曰：伤寒重在胃气、神气，胃气已绝，则水浆不入；邪伤神脏，则昏不知人。即病在三阳，亦系危证。如两感于寒而胃气尚存，神气清爽者，即不致于死也[9]。［批］暑温。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凡伤于寒则为病热者，此即病之伤寒也。如邪气留连而不即病者，至春夏阳气外出，邪随正出而发为温暑，盖春温夏暑随气而化，亦随时而命名也。暑当与汗皆出，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