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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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当街寻仇

人杰恍若未闻周遭的喧闹,周身萦绕着森冷的气息,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强压着内心的悲痛与怒火,目光直直地盯着田镇尧,嗓音低沉而沙哑,字字如重锤般砸出:

“父亲死了!”

“什么!”田镇尧似乎才知道这个消息,看上去震惊无比,他猛地扑上前,双手死死攥住人杰的双肩,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声音因震惊和悲痛而变得嘶哑破碎:“老赵死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死的?他怎么死的?!”

“赵老大死了?!”

“这绝不可能!白日里还与我谈笑风生!”

“我不信!赵老大怎会如此轻易陨落!定是有人造谣!”

“除了问天盟,还有谁会下此狠手!”

众人瞬间哗然,惊呼声、怒吼声此起彼伏,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现场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起千层巨浪。

赵大胆在五鬼帮中威望极高,操刀堂内大多帮众皆追随他多年,彼此间情同手足,肝胆相照。近些时日,问天盟针对赵大胆的种种恶行,早已令五鬼帮众人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早就恨不得跟问天盟大干一场。

卢勇、吴中堂这两个年龄同赵大胆差不多大、修为同样是后天九品的头目,此时也冲过来,眼睛都红了:

“出什么事了?老赵怎么死了?”

人杰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字字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有人趁我不备,用毒害了父亲。那个歹徒和他的同伙已被我斩杀。听城主说,这两个人好像来自无生门。”

“难道就是禹东家门口那两个?”

“定是他们!”

“无生门什么玩意?”

“无生门乃是修行界中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吴中堂眼神一凛,神色凝重,向前一步,朗声道:

“在此时节,若无背后主使,何人能请得动他们?而如今他们偏偏对老赵下手,幕后黑手,不言而喻!”

“问天盟!!”田镇尧与卢勇几乎同时从齿缝中迸出这三个字。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一定是那帮杂碎!我看还等个屁明天,兄弟们现在就杀上问天盟,为赵老大报仇!”横江堂堂主洪四海怒目圆睁,狠狠啐了一口,手中黑铁大棍如雷霆般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闷巨响,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杀上问天盟!给赵老大报仇!”

“杀上问天盟!给赵老大报仇!”

仁义堂操场上,五鬼帮众群情激愤,大家纷纷抽出寒光闪闪的兵器,高举过头顶,齐声怒吼。

田镇尧额头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恨意,任由帮众们尽情宣泄怒火。片刻后,他猛然高举双手,声如洪钟般大喝一声,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众人安静下来后,田镇尧看着人杰认真问:

“人杰,你是老赵的儿子,这件事,我们听你的。无论你怎么决定,整个五鬼帮定当支持你!你打算怎么办?”

“对!听赵公子的!”

“听赵公子的!”

“赵公子你说吧,接下来怎么做!”

众人纷纷响应,声音震天,兵器碰撞之声与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人杰虽双目紧闭,却能清晰感知到数百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中饱含着信任与愤怒。

他脑海中闪过父亲冰冷的身躯、姨娘悲痛欲绝的面容、师兄们肝肠寸断的模样,心中杀意如汹涌的潮水,几欲破堤而出。他死死咬住牙关,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要血洗问天盟!”

“好!”众人高举着武器,刚刚应好,就被人杰打断了:

“我一个人去。”

人杰缓缓地转过头来,面对着眼前这一位位举着火把的陌生哥哥、叔叔们,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父亲的仇,我想自己报,所以,我想一个人去。你们只要告诉我,问天盟在哪里,然后我会去杀光他们。”

“这...”所有人都愣了,几位头目也是你看我,我看你。

“好!”田镇尧突然一声暴喝,打破了沉默:

“贤侄这份孝心与勇气,伯父佩服!你尽管放心去,我们即便不插手,但定要为你保驾护航,亲自引你前去,看哪个鼠辈敢阻拦!”

“好!我等为公子压阵!”

吴中堂和卢勇也商量了一下,然后对着田镇尧说:

“老大,我看可以。我带着弟兄们四处包抄,负责把问天盟外面围起来,不让里面的人逃走,老大你亲自引领人杰直捣正门。

刚才汇报过了,问天盟现在也在集合布置,正好一锅端。只是...

问天盟总部位于闹市酒楼,人员繁杂,若在城中动手,恐怕动静太大,会引得衙门甚至城主府干涉。”

“这件事交给我!”田镇尧眼中精光一闪,环视众人,沉声道:“你们也知道,老子背后有人。之前和问天盟搞得两败俱伤,帮里一度流言四起。有说老子已经不得势的,还有说问天盟来头更大的。这些话,我懒得计较,但今日,我要把话挑明!

此前上头不愿插手,是秉持不干涉民间帮派纷争的原则,也相信我们五鬼帮有能力自行解决事端。可如今,问天盟愈发肆无忌惮,竟敢残杀无辜百姓,此举已是坏了规矩,惹得上面震怒。老子背后的人发话了,接下来一系列针对问天盟的举动,只要我们不要伤及无辜,官府定会在背后全力支援!”

“太好了!”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干他娘的!”

田镇尧看着吴中堂:

“老吴,你负责带领帮众弟兄,将问天盟四周围的群众驱散,然后将那问天楼以及所属阁楼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切记,千万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是!小子们,现在都跟我出发,咱们为人杰清场!”

“好!”众人高喝一声,各就各位,在吴老大的指挥下,跟着各自的香主快速行动。

田镇尧望向卢勇:

“老卢,你护送人杰前往,不必操之过急,且给弟兄们和我些许时间筹备。我即刻前往城主府,与上头沟通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卢勇咧嘴一笑,那平日里令人望而生畏的粗犷面容此时流露出慈祥,他高举火把,照亮前方道路,声音中带着关乎对人杰说道:

“孩子,叔叔在前面为你开路,只管跟紧了!”

人杰微微颔首,目光在田镇尧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挺直脊背,大步跟在卢勇身后向外走去。

……

时已腊月末梢,年关将至,戌时的湘城,夜色如墨。

寒风如同一头肆虐的猛兽,在大街小巷中横冲直撞,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它无情地拍打着门窗,卷着枯叶漫天飞舞,将路上的行人纷纷逼回温暖的家中。唯有确认街道空无一人,这寒风才稍作停歇,而后又迫不及待地向下一处街道奔去,寻觅着下一位行人。

此时还在外面呆着的,不是那些寻花问柳、寻酒作乐的男子,就是为了生计仍在营业的夜宵摊。当然了,还有那些预防走水的敲更人,尽忠职守的巡夜人。

夜幕下,仍坚守在外的,除了那些醉心于风月、沉迷酒色的浪荡子弟,便是为了生计苦苦支撑的夜宵摊主。此外,还有那手持梆子、步履沉稳的敲更人,以及身披甲胄、目光如炬的巡夜士兵,他们如同黑夜中的守护者,在寒风中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翡翠街至七里长街,向来是湘城最为繁华热闹之处。即便在这寒夜,与其他街道的冷清寂寥不同,此处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街道两旁,各色灯笼高高悬挂,红光摇曳,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宛如白昼。

罗横混迹于熙攘人潮,晃着膀子,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优哉游哉地朝着怡香院踱去。

别看这家伙生得面容粗陋,稚气未脱,却是个十足的风流胚子。也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这等习气,纵使囊中羞涩、穷困潦倒,却总喜欢钻到青楼里去。

罗横也不花钱,他就那脂粉飘香、莺声燕语的热闹氛围,常去里头闲逛。这家伙名声在外,没人敢惹,管事的看他从不闹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在这寻欢作乐。

想不到时间久了竟然有女子能看上他,让他在青楼结识了一位老相好。

罗横一边漫不经心地哼着市井小调,一边满脑子想着他的小云英,心中暗自思忖,今日该作首怎样的诗,才能博佳人一笑。

忽闻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如炸雷般打破了街道的宁静。抬眼望去,一群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持刀枪棍棒,气势汹汹地涌来,口中还高声呐喊:

“五鬼帮寻仇!闲杂人等避让!”

“五鬼帮寻仇!闲杂人等避让!”

“喔豁!这么嚣张!巡夜的竟也不管?”罗横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咧嘴大笑起来:

“有意思,我喜欢!”

虽说湘城无人不认识五鬼帮,但是大家也不至于谈“鬼”色变。

只因为这五鬼帮说是黑帮,又不像是黑帮,平时对人有章有法,有礼有节。说不是黑帮,旗下又有一大片青楼赌坊等灰色产业,遇事狠辣果敢,一个个又蛮横拼命。

不管怎么说,像现在这样公然在街上持凶器驱散人群,还大张旗鼓宣称寻仇的举动,在湘城还是头一遭,一时间,众人皆感震惊,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罗横兴奋极了,感觉有大事发生,当即改变了行程。

他虽依言退到一旁,却并未像旁人那般匆忙回家躲避,反而与几个胆大好事之徒,悄悄跟在后面,眼中满是好奇,一心想瞧瞧五鬼帮此番究竟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只见这伙人一路清场,每隔百步,就会在道路两旁留下两名帮众。

两人像门神般一左一右立在路边,凶神恶煞,武器出鞘,身体不动,双眼却在威胁四周人群不得靠近。

“快看!有人过来了!”

一名眼尖的好事者嘴里还嚼着坚果,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罗横赶忙伸长脖子望去,只见夜色中,两个人影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前方,一位光头老汉高举着火把,大步而来。

即便身处寒冬,他却仅着短袖短裤,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疤痕,一块块隆起的肌肉线条分明,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明眼人一看便知,此老汉定是将横练功夫练到了极致。

“我靠!铜皮鬼卢勇,五鬼帮四头目!居然这么大的排场。”

方才那好事者一边惊叹,一边对着身旁人低语,口中的坚果碎屑也随之飞溅而出。

待众人再凑近些,才看清卢勇不过是在前领路,真正的焦点却是他身后之人。

那人一袭黑衣黑发,在凛冽的寒风中肆意飞扬,双手各倒提着一把漆黑的杀猪刀,步伐沉稳,不紧不慢地跟在卢勇身后。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步伐却精准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一般,不长不短,不偏不倚,透着一股独特的韵律。

他看起来闲庭信步,可周身却暗藏锋芒,每一步仿佛都会暴杀而起,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他周身萦绕着阴森的黑气,远远望去,宛如一头蛰伏的凶兽,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凶戾与杀意,饥饿得要择人而噬。

走近后再看那张脸,此时正愤怒而扭曲着,杀意如实质般扑面而来。两道狰狞的刀疤在鼻梁上交叉,格外醒目,前额处还有一个黑色的凶虫印记,更添几分诡异与恐怖。

他双眼紧闭,嘴唇抿得发白,一对如刀削般的眉毛高高扬起,恰似悬在众人头顶的闸刀,微微颤动间,似乎正强忍着冲动,随时都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