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幕 雨中
突然开始调换位置。
没有期待的日子里时光飞逝，半个学期了么，没有活动也没有考试，或许也只是想先适应适应环境而已。看着或是喜悦或是抱怨的人群，耳朵里是桌椅与地面相摩擦的杂音，那一点点的惆怅顿时灰飞烟灭了。
“多多指教。”
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身前，脸上是一抹阳光的笑容，这般自然的示好却让甫深觉得浑身不自在。无奈之下，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后礼貌的起身帮忙抬桌子。
自那以后，朝自己靠近的背影也惹得偶尔窜入耳朵里的杂音多了自己的名字。或许从几次小测试中班主任连贯的念出他们的名字开始，抑或是偶尔看见两人在社团教室坐在一起，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蹊跷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算是普通同学了吧？
但故事毫无进展，融洽的相处也让那生活变得平静。
流言蜚语经受不住时间，在昨天今天的交替里化为飞灰。不起波澜的一切，恬静淡雅间磨灭猜忌与羡慕。甚至故事的主人公甫深自己，都恍若习惯如此，简单的朋友罢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明白。
真的配得上那个姑娘么？胆大的期待还是适可而止了吧。
直到子曦看见他和他的伞出现——
秋末的雨是无情的，她不像春雨那般宁静，夏雨的狂热。夹杂着点点寒意，无声无息地落下，又瞬息间膨胀喧嚣起来，是意蕴深刻的天外来物。除了几分深沉，似乎也有几分刻薄与轻浮。
放学的喜悦经受不住倾盆大雨。甫深简单收拾了一下背包，走出教学楼，便看见子曦倚立在门口的柱子旁，此时正看着落下的雨水发呆，悄悄地看向那清秀的侧颜，犹如水中荡漾着涟漪的荷花，闪动的雷光下忽明忽暗的是那样纯清的白。甫深愣住了，这勾起心中无限美好的伊人，在窥探中伴随心跳的声音竟泛起辉光。
手边刚好有伞，那是高明的母亲未雨绸缪帮忙塞进包里的，紧握着伞，算算回家的路程和时间，不免深深摇了摇头，露出几分爱莫能助的无奈。本想撑开伞小心翼翼地离开，但不知为何，雷影间单薄身影却深深映在脑海里。
怜悯的念头被理智打败，她受人羡慕的优越家境，也不需要自己这个没什么关系的人瞎操心吧？虽是这样想，但在不多的接触里，甫深也未曾见过她摆过大小姐的架子，也不曾见过有类似保镖佣人之类的如影随形。但低头这样想着，步子却早已不受控制地迈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反正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毫无相关，又何必假装好心，做这种没什么报酬的事情，到底有多么不自知啊？
不是吗？
“甫深同学？”
她看着递过来的雨伞以及那不肯直视她的脸庞，除去几分事出突然的失措就是单纯的疑惑了，似乎还有那么点安心？
而那躲闪的目光显然没有注意这点，透着一些拘谨，甚至催生出了几分羞涩。听到这诧异的疑问，那份莫名其妙的浮红愈演愈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幅不自然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只是打着莽撞的念头就已经走过来了，空白的大脑里似乎也没什么借口和理由。笨拙地把伞往子曦怀中一塞便冲进身前的倾盆大雨，穿过她的呼喊声与冰冷刺骨的雨，心底倒是有了几分酣畅淋漓的滋味。
看了看手中的伞，又抬头看向那如逃离一般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子曦浅浅地会心一笑，目光也渐渐柔和，他靠近时从身上传来日益熟悉的香味，简单美好如枫叶一般。自己酷似质问的声音里略有颤抖，是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所致。纸上纵横千军万马却又在交谈中不善言辞的他，不知何时竟在心头上挥之不去了。
按住颤抖的胸口，用另一只冰冷的手抚摸滚烫的脸颊，这就是她们口中时常提起还跟她解释过的喜欢么？
“呼...呼...”
不知在原地自顾自地暗想了多久，听到了这略显粗重的喘气声，下意识地一抬头便与那雨中的身影四目相对。
惊鸿一瞥，不过如此。默契的上天按下暂停键，时间的长河就此干涸。
潮湿的目光，氤氲水汽的朦胧.....
“还没走啊，是伞太寒酸了吗？”
自嘲地一笑后，甫深自然而又轻松地说到，借此避开那灼灼的目光。
看着她连连摆手的焦急姿态，那手影间诱人的绯红，竟萌生了一个揽她入怀的荒谬念头，柔软的身体，羞涩的脸庞，粉嫩的双唇，一脸娇媚地看着自己......
神色一凛，目光从她身上离开了，但早已消失的浮红却故地重游地出现在脸上，在滂沱大雨中消释。
短暂沉默之后，甫深走上阶梯，顺着湿透的衣服坠落的雨水染出他模糊的脚印，隐隐约约的滴水声渐渐清晰，他在慢慢地走到子曦旁边。
他为什么会回来？
靠近的那一瞬间，除了零零落落的雨声，似乎还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听到她心中的问题一般，盯着自己那双迷惑的大眼睛，反而更是不好意思说了。
“咳...只是没拿包而已。”
之前的轻松潇洒竟似短暂失神一般，轻率的自作主张的结局也是灰溜溜的狼狈，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绽放如花的笑颜，捂着嘴微弯的腰。轻轻的，甫深也跟着笑了起来，雨水顺着裂开的嘴滑进嘴里，又咳嗽了几下，让子曦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我带了伞的。”
互相安静地坐在一起，却保持着部分距离不敢靠近，良久的沉默被温柔的声音打破。甫深转头看去，却看见声音的主人别过头去，点点侧颜上是未褪去的红色，那幻灭却又真切的神情写着沉默，是止于相识的同学而已了么。
“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轻薄的嘴唇里吐出和雨水一样冰冷的话语，扬了扬被雨水浸透的柚子，起身舒了舒筋骨，深吸口气走到侧过去的子曦身边，拿起不曾撑起的伞，又瞟了一样那一动不动的倩影，那无名的失望攀上心头，便是悲伤与自厌的总和了。不开伞的在已变得淅淅沥沥的雨中走，任雨水落下，灌进心里，用冰冷置换清醒。
就此，便是不自知的自己所为，还挺讽刺的。
“唔...？”
子曦从身后抱住甫深，不发出一点声响，不溅起半寸水花。
她抱得很紧，生怕甫深再往前走一步。环住他的脖子，渐渐用力。雨水沾湿他们连在一起的头发，湿润每一寸相连的肌肤。安静地抱在一起，听时光拿起相机拍下这留以纪念铭刻于心的一幕。
“但是，我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