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中日和约书后

（一八九五年）

呜呼噫嘻！万里之广土，四万万之众民，而可有此约哉！夫今非战败之损也，非有开罪之失也，而一纸书来，取南满、东蒙、山东、福建万里之地，及国命之铁，甚至蹶而踏之，蹙而缚之，以财政、军政顾问相要，以全国之要地、警察、国命所记之兵工厂相索，是以我为保护国也。保护国者，亡国之别名也，高丽、安南、印度、巫来由诸国是也。凡人闻而怵惕伤心，岂有万里之广土、四万万之众民，能闻之受之，而今若罔闻知者哉？

夫以土地人民十倍之大而受扎焉，如巨象、肥牛之遇乳虎，不待磨牙，闻声俯伏，甘并吞噬，岂非天下古今所未有者哉？不闻一矢，不见一卒，但畏人之哀的美敦书而坐割，谓国力弱，不得已听敌之命，则狡焉思启，何国蔑有？今何以不治械修武备也？今南满、东蒙、山东、福建万里之地，铁冶之重已与人，已矣，无可救矣。若不惊不忧，不畏不修，不改厥谋也，哀的美敦书之来无穷也，不日不月皆可来也。而军、警、财政、兵厂之国命，许以容日协商，他日再有哀的美敦书来提议，又不得不以畏而许之，则中国不得不亡矣。致此约乎，伤心惨目，是可忍也。而竟有以为胜利者，庆贺者，今又大忘矣。举国纷纷，不知何云，人各有心，召敌不怠。列国睹吾国民之若是也。其谁不亟来？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之者。呜呼！有面目，安能与共此大宇哉！

（姜义华、张荣华编校：《康有为全集》第2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