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顿悟
“御段！我来了！”赵晓段扬起嘴角，脸上写满了轻快与自信。
他旋即原地坐下，奚筱觉察到他的气息缓缓下沉，心里便有了底，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赵晓段是在突破么？”李文墨见状，问着奚筱。
奚筱点点头，道：“应该是没错的。”
“只是这个时间不太好，不知道在他测试前能不能突破完成。”
“相信晓段，没事的。”
华咒落幕，宁雨停息，万向石的上空亮起了一道温柔的彩虹，一个女人踏着彩虹的华光，走到了万向石的前方，驻足的瞬间，她可以感觉到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与万向石中蕴含的无尽力量。
这个女人，正是赵晓段等人的导师，白荷。
她的容颜还是那般娇美，身着白袍的她手持法杖，开口道：“各位学员好，我是导师白荷，今天有幸主持大家的测评工作，为一个多月后的万向赛做一个完美的铺垫。测评的规则，我需要再重复一遍，同一强度的气灵输出超过三秒，就可以确定你们当前的修为，我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吧！下面，请念到名字的学员到万向石前开始测评。第一位，陆谐。”
奚筱内心感到惊慌，没想到第一位就是陆谐，很有可能，再过几位就会是赵晓段了。
可是赵晓段刚开始突破啊！
如果被打断，下一次的突破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陆谐看上去唯唯诺诺，似乎一个稻草人都能他把吓个半死，他走路的样子更是要多局促就有多局促，他离开李文墨的时候，李文墨还有一些担心。
他不纯正的发色在他走向万向石时成了其他人的谈资，紫黑色的头发，在联都城以及附近的村庄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陆谐在联都城附近行走，头上就会顶着“外乡人”的标签。
白荷给陆谐让了位置，她给予了陆谐一个鼓励式的微笑，在她看来，陆谐是一个极其胆小的人，她不希望别人在修为方面给予他很大的压力，让他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便安排他在第一个测试。
陆谐与万向石对峙，他说道：“攻击万向石就好了，对吧？”
“对，持续三秒。”
未等白荷话音落下，只见陆谐在握拳的瞬间，拳头周围的空气就已经微微扭曲，这一拳，蕴含的气灵如山如海，还未触碰到万向石，石头上的蛇形纹理便已经亮如闪电，很快肆虐了几乎三分之一的万向石，那可怖的声响让白荷都为之一颤。
“恐怖的爆发，却以极快的速度衰减，御段中境。”
万向石后，学院的高层传来话音。
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惊叹了，惊叹于那一拳的恐怖威力，还有他让人无法理解的超高修为。
十五岁就已经御段中境，难道陆谐就要成为第二个叶凌大将军了吗？
白荷的内心难以平静，她距离陆谐最近，更能体会到这一拳的恐怖，她已经达到了御段巅峰，即将踏足空段，但若是陆谐的这一拳轰向她，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接下这一拳，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强大的防御魔法，而是因为她不可能想到陆谐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她立刻开始检讨自己，不论对谁，只要是战斗，必须全力以赴。
“可以了么？”陆谐弱弱的声音唤醒了白荷。
白荷露出一个不服输的表情，舒了口气，道：“陆谐，你很棒，继续努力！”
“我知道了...”陆谐灰溜溜地跑了，仿佛他与那一拳无关。
陆谐跑到了李文墨身边，一路上，众人细碎的言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崇敬的目光。
陆谐一言不发，站在李文墨身边，李文墨并不震惊，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听见了这句话，陆谐的反应好似受到了长辈表扬的孩子，流露出微微羞涩的笑意。
“下一位，李文墨。”
李文墨滞了一秒，对身边的奚筱说道：“陆谐先交给你了。”
奚筱点点头，道：“你去吧。”
李文墨握紧了拳头，松开之时，他修长的手指仿佛拥有无数个关节，扭动的角度令人咋舌。
“他和那个陆谐天天一起走，陆谐还拉着他的手，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你说他们喜欢男生？”
李文墨丝毫不恼怒，眉宇与步伐之中充满了文人的优雅，停步在万向石前，他的口中默念咒语，他挥挥衣袖，气灵如墨，他的气灵似乎要书写一副山水写意画，柔美中不乏不屈的刚硬，每一缕气灵都彰显洒脱，与万向石融合的时刻，万向石的感应也显得那么温柔，不像陆谐落拳是那般生猛。
“气灵绵长而有力，很不错，你已经在御段初境很久了吧？”
“是的，院长大人，我正在寻找突破的契机。”
“不必心急，修行就像作画，要稳重细腻。”
“多谢院长大人指教。”
李文墨的表情很随和，他的装扮更是富有涵养，便是让几个女孩儿对他产生了兴趣。
奚筱为李文墨感到高兴，却也为赵晓段的处境感到担忧，赵晓段的突破刚刚开始，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如果下一个就是他了，该怎么办？
“下一位，奚筱。”
白荷的话音如落雷，惊住了奚筱，可她心急也没有用，怀揣着不安，她一步步走向万向石。
“奚筱，你怎么了？”白荷问道。
奚筱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白荷导师。”
“加油。”
奚筱屏息凝神，她并没有念动咒语，白荷便觉察到奚筱脚下灰尘激荡，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奚筱的身后悬浮着一个紫黑色的巨大阵法，几乎可以涵盖三分之一个广场，透过法阵，似乎可以看到浩瀚星河在人的眼前划过，仿佛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自星河中徐徐流出，下一刻，滚滚天雷与阵法相连，数以万计的银色星芒从法阵中喷涌而出，犹如怒放的花朵，重重的轰击在万向石之上。
白荷呆滞了，她分明看见，万向石上，至少半数的纹路亮起了璀璨绚丽的蓝色光芒，哪里只有三秒？这分明已经过去十秒了！可是星芒不灭！
足足二十秒过后，法阵才散去，白荷生怕奚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站不稳，然而她发现，自己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
“她的体内究竟蕴含了多少气灵！”白荷的脊背已经布满了冷汗，施展一个如此强大的法术，奚筱的面色看上去居然丝毫不变！
她忽然想到多年前，叶凌大将军在某一次测验时，万向石也是这般反应，在场的所有学员，也是这等反应。
“碾压式的爆发，碾压式的耐力，这已是御段巅峰，恐怕与空段，只差临门一脚了。”
哗然之后，鸦雀无声。
“什么？奚筱与我都是御段巅峰？”白荷不敢相信，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欣慰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奚筱可是比她小六岁啊！
奚筱快步走开，那些想要与奚筱谈情说爱的小男生们心里拔凉。
回到赵晓段身边，她发现赵晓段已经醒了，只是面色不太好，她问道：“晓段，你怎么了？突破成功了么？”
赵晓段恼怒地摇摇头，道：“被外力惊醒了。”
“啊？”奚筱大惊，转头质问李文墨：“刚才有人打扰晓段吗？”
“没有人。”李文墨沉声道。
结果显而易见，赵晓段的突破，是被奚筱打断的。
奚筱很聪明，她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与赵晓段说明，却又担心赵晓段埋怨她。
毕竟，她很清楚，赵晓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卡在零段巅峰的瓶颈，她更懂得赵晓段内心的焦虑与失落，这一次，赵晓段终于再一次等到了突破的机会，却因为自己让赵晓段错失了这个机会。
她真的很害怕。
“真可惜，机会错过了。”赵晓段有些懊恼，他又问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接受测试了，奚筱，你的修为怎么样？”
“我...”奚筱语塞，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还是...”没等李文墨说完话，便听见了白荷的声音。
“下一位，赵晓段。”
完了！
奚筱内心一寒，测验之前，身边就有一些言语咄咄逼人的人，赵晓段就已经被这些人记住了，如果在测验的时候赵晓段没能达到御段，恐怕会成为那些人一辈子的笑柄。
万一传回了村子，传到了赵天方的耳朵里...
除了自责，奚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赵晓段握着手中的剑，眼神中透露着无奈，他不知道是谁打断他突破的，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想要突破，恐怕也并非易事，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晓段...”奚筱低声道。
“嗯？”赵晓段愣了一下，“怎么了？”
“相信自己！”奚筱轻声道。
赵晓段点点头，走向万向石。
万向石下，赵晓段感到无穷的压力，身后，是等待看戏的同学们，面前，是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的实力公之于众的万向石。
那就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引动了体内的气灵，在短暂的蓄力之后，赵晓段斩出一剑，气灵在体内筋脉流通的感觉，在今日，赵晓段才体会到，原来是这般美妙，就好似有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躯体，每一寸肌肤都发出享受的信号。
当剑与万向石触碰的时刻，反噬回流，气灵立刻变得澎湃，不再像一开始的那般温柔，在冲击之下，赵晓段觉察到身体的异样，仿佛是某一扇隐藏在山洞深处，布满了暗苔的大门，被赵晓段寻见，而大门之后，是一片洞天福地。
“原来如此！无法突破是因为修行时不注重实战，使得气灵流动不畅！”
赵晓段狂喜，就在挥剑的短暂时间里，他顿悟了，他隐约觉察到，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到达了御段！
原来这就是奚筱所说的顿悟和运气！
白荷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见万向石微弱的反应，她就已经知道，赵晓段还没有到达御段，她并不责怪赵晓段，赵晓段修行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只能说，赵晓段真的就是天赋比同龄人差吧...
身后，学员们议论纷纷，前三位测试者，他们的实力或多或少都打破了他们对于同龄人实力上限的认知，而这个赵晓段嘛...怎么突然就打破他们实力下限的认知了呢？
笑声哄堂，尤其是方才赵晓段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笑得格外离谱，谁能想到赵晓段居然这么逗，还这么蠢。
万向石后的学院高层也沉默了半晌，也许他们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学员没到达御段，而且还是在测试的前几位，那后面还会有多少呢？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强度不够...”
赵晓段立刻打断了学院高层的声音，开口道：“白荷导师，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荷不敢私自做决定，迟疑之际，学院高层立刻说道：“我们白水学院向来以人性化著称，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你已经有自信可以阻止这场笑话，我们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们，更不要让你自己失望，当一个人对自己失望的时候，注定他只是一个庸人。”
“明白！”赵晓段保有着激情，他没有回头看那些笑得直不起腰的人，只是安静地做着准备。
在赵晓段第一剑落下的时刻，奚筱就已经判断出，赵晓段的实力不可能达到御段了，若真是这样，那么以后等待赵晓段的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同学的嘲笑，同村人的谈资，甚至最后不得不举家搬离恒溪村。
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自责，她无能为力。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赵晓段居然自己要求再试一次，这并不只他印象中的赵晓段，她知道赵晓段从来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只有百分百的成功率，赵晓段才会去做。
难道说...赵晓段顿悟了？
李文墨说道：“看来晓段突破了，真不愧是他。”
“对，他是我们中最不服输的那个。”陆谐说道。
李文墨和奚筱用惊奇的目光看向陆谐，陆谐几乎不主动说话，看来赵晓段的行为给了他一定的感触。
停歇了几秒，此刻，赵晓段再次运转气灵时，那种感觉已经截然不同了，气灵拥有了更强的活力，运转的通路也更加宽敞，这种种的一切，都透露出一个讯号——他突破成功了！
他默念，自己已经是御段了，既然是御段，就要拿出御段该有的实力。
他集中的精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气灵疯狂地运转，好似野马奔腾，在他的体内驰骋，他告诉自己，此刻，他正在与敌人战斗，他需要在战斗中汲取更多的经验，拓宽他的筋脉，获得更加强大的实力，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他小小的理想。
成为至强剑客的理想！
精神力在飙升，气息在飙升，气灵的强度也在飙升，白荷大惊，这都是些什么怪物！为什么前一秒还没到达御段，下一秒就可以引动超出零段驾驭能力数倍的气灵！
他顿悟了？！
白荷只能感叹，她看着赵晓段的剑落在万向石上，他的眼神中充斥着狂热与自信，这一剑，似乎是他极致的一剑，万向石闪烁的刺目光芒正可以说明这一切。
三分之一的纹路被点亮，这是进阶御段初境很久的实力！
“炽热的战斗欲望，一往无前的信念，还有流畅的气灵释放，你没有让我们失望，御段初境，甚至，直逼御段中境！”
赵晓段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这一次，他回头看向所有的学员，就在几秒种前还脸上挂着嘲笑的学员，此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更有对赵晓段的无限好奇。
为何，两次测验的结果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赵晓段又露出一个邪笑，他看见奚筱正用震惊的眼神望着他，他回之以一个帅气的手势，这个手势让众人感到好奇，纷纷向后看去，想要知道赵晓段到底在与谁交流。
目光在奚筱身前停止，奚筱愣了，微微有些羞涩，毕竟，在过去，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同时看向她的情况，这种浪漫，只有身为少女的她才能体会到。
她努力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用同样的手势回敬赵晓段，瞬间，广场仿佛炸开了锅，纷纷起哄，因为，这对男女的行为，在他们的心里，和示爱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