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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西来故友
顿了一会儿,梁程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你,但杀你是我的使命。”
只是好一会儿也不见得梁程动手,易原禹觉察到他的迟疑。
“你为何给他效命?他于你有恩还是他威胁你?”
梁程答道:“你无需知晓。”
易原禹道:“你不会滥杀无辜…不要为别人让自己背负太多的罪过。”
梁程收回了剑,道:“你说的很对。你确实无辜,我对你分毫不晓。不过我瞧你面善,你走吧。”
“那你呢?”
“既已受命,自当为之效死。是我该死。”说罢,梁程欲伏剑自刎,易原禹拼尽全力拦了下来,只是手腕脚腕上的伤又经撕扯,身形有些摇晃。
“子灼。”易原禹叹了口气,道,“你变了许多。”
梁程微微一笑,道:“你是何人,先前就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易原禹这才意识到方才梁程有意试探,易原禹低头一笑,笑过之后他抬起头来一字一字道:“洛安,易原禹,祸字,曜罹。”
梁程闻言,先是惊讶,而后是欣喜,他拱手道:“在下姓梁名程,祸字子灼。”
这声音,果然是…
两人相视一笑。
一会儿,梁程道:“洬仪…”发觉这个字是八年前陛下在洛安王府覆灭后给易原禹洗祸所赐,但这个字也没能给他带来好运,于是他又改口道,“曜罹,此生能再见到你,我做梦都不敢想。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梁程声音沉下来,道:“对不起,八年不见,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却让你中了那么厉害的毒,你可好些了?”
“你看我这样,像是不好吗?”见梁程脸色还是有些沉重,易原禹又玩笑道,“断肠散是厉害了些,我顶着那么脏的脸回福海楼都不敢去吃那儿上好的玉石醉鸭了…不过,如今已是大好了,你不必挂心,不用自责,我知道你那日不想杀我,我当时慌了,没有收下你的解药,害你担心了。”
梁程知道易原禹的意思,苦笑一阵,又接着问:“我方才瞧着你身形不稳,可是余毒未消?”
“你多虑了,断肠散的毒早就清完了,今日是因为皮外伤,不碍事,过些天就好了。”
“皮外伤?什么皮外伤?”说着梁程摸出一瓶药来,道,“可否让我给你看看?”
易原禹连忙拒绝,“不碍事的,我自己能上药,况且师父已经给我用过很好的药了。”
“不行,我得亲眼确认不碍事。”梁程方才谈话时便已发现易原禹手腕上缠着纱布,他随即凑了上去,掀开易原禹的衣袖就要查看伤势。易原禹没有阻拦。
待梁程看到了易原禹的伤口,易原禹笑着道:“确实是皮外伤,对吧?”
梁程松了口气,笑着答道:“确实只是皮外伤,不过伤得有些重了,还好上的药确实很好。”
“我就说没事吧。”易原禹看着仔细小心给自己包着纱布的梁程说着,“子灼,话说你可好些了?”
“嗯?”梁程还不明白易原禹的意思,他接着道:“我不是一直很好吗?”
易原禹另一只手微微握着方才重新包扎好的手,看着梁程的眼中流露出担忧,“先前....你中毒了...”
“哦,你说这个啊,已经好了,姨父为我寻到了解药了。“
易原禹微微一笑,道:“那日,我和师父原本准备来给你送解药的,不过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你没事了就好。”
“话说,曜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嗯...也就是你和阿衡喝醉了那天。”
梁程又想起段衡来,忍不住发笑,道:“那天他喝得可大了,回去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来着。”
易原禹也跟着笑了两声,道:“阿衡还真是没变呢。”
“对了,子灼,我撞见你那日...你说...”
说到这事,梁程的神色倒是严肃了不少,他四周环顾了一阵,然后他歪着头,露出笑脸来,“我装的。”
易原禹有些不敢相信,问到:“你是如何说服那个药商的?”
梁程微微俯身,贴在易原禹耳边说:“有人在背后已经安排好了,我只接到了密信,当我知道按照密信上的办就能除了燕弘,我就想着不如试试看。”
说完,梁程直起腰身,对着易原禹笑嘻嘻的。
易原禹又接着问:“是因为当年燕弘弹劾了你爹?”
“曜罹,朝堂之上谏官那么多,陛下平日里收到的谏言还会少了吗?我恨他不是因为他弹劾我爹,我恨他,是因为他参与了当年的天火一事...”
“你是如何查到的?天火案结案已十年有余,你有如何能查到?当心别是别人放出来的饵。“
梁程见易原禹脸色有些发白,便自己靠着树干坐下了,他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易原禹也坐下,易原禹坐下后,梁程才说到:
“是因为那封密信。先前我曾暗中查过,人人都说那是意外,但他们的行为让我觉得很是奇怪,明明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明明说了那是意外,有的人却藏不住内息,想必是心中有鬼。
“直到我看到那封密信,我才顺着提示确认燕弘确实参与其中。既然有可以报仇的机会,我就决不能放过。”
易原禹也不能为梁程做些什么了,只得告诫他万事小心。
“对了,曜罹,有的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当年洛安王府离奇覆灭,朝廷办案,倒是拿到凶手了,可你是陛下接来紫谣城的,当年你坠入紫谣湖中,却没人问一句是否真是意外,反而让我觉得那不是意外。”
易原禹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但梁程透过他的笑脸看见了恐惧。
“是不是意外已经不重要了,我已退身,便不打算再回来了。”
梁程垂下眼来,道;“那便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来听吧。”
易原禹又露出掩饰的笑容,扯开话题问:“话说大殿下如何了?“
“说起这个,前些日子,好些武将被罚了。听闻大殿下叛变了,他们始终不肯相信,大殿下被断了死罪之后,大殿下手底下的副将才透露出大殿下在北征时常常夜间咳嗽不止,有卫兵还说见到大殿下夜半难眠,一个人向着紫谣城的方向哭。
“我还听说大殿下曾于阵前无故忽然昏倒,有人怀疑大殿下得了肺痨,怕是时日无多了,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够好好查清楚。
“他们不相信大殿下叛变,还有一个理由是大殿下没有用自己手底下的将士,虽然也有人说是大殿下已经私自养了军队了。陛下倒是狠心,并没有将那些人的话听进去,大殿下是处死了,还把求情的罚了个遍。”
说到这里,梁程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看大殿下平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易原禹有些出神,呆呆地说着:“大殿下已经被处死了啊...”
易原禹在紫谣城的时候受了翟嵲珣不少关怀,在一众皇子觉得父帝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更好而心生怨恨时只有大殿下把他当做无依无靠的小孩子来照顾,他打心里觉得翟嵲珣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真的是会叛变的人吗?陛下为何这么慌着处死他?
“曜罹,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是大殿下叛变,但事已至此,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大殿下出事了,京城始终不安宁,只怕是会越来越乱,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子灼,你还要给太子办事吗?”
“我已经不给他办事了。”梁程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现在在紫云阁办事。之前我为太子办事被陛下知道了,太子现在还在禁闭中呢。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他办事了,陛下已经答应重查天火一案了,因为紫云阁祝霞令杨歇被卸职了,连带着他的不少门生,紫云阁现在缺人,陛下便让我去试试。”
易原禹为梁程感到高兴,他仰头看着天空,道:“子灼,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代我向阿衡问好,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
梁程扶起易原禹,笑意真诚。
“一定会的。”
易原禹回到客栈才意识到梁程说洛安王府的案子已经解决了,他却忘了问结果了。即使过去了八年,却还是无法忘记当年紫谣湖中的痛楚,每每想起,总会乱了神。
“究竟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