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没等一、二排走出村子，敌人已经到达村边，两个排只好迅速撤到十字街，准备巷战。

正在此时，樊继发和十几个老乡推着鬼头车、平板车从西街快速走过来，刘宝林迎上前去问道：“是不是受骗了？”

樊继发骂道：“可不是吗？ 哪是什么三十五区队，是新镇伪保安三队的人。我们隔着一条壕沟看到敌人把村里给准备的三口大锅砸了个粉碎，真是气坏了，立马收起米面蔬菜，返回村里来！”

刘宝林急切地说道：“请樊继发帮忙，带领各个排从不同地点下地道，”他又扭头对排长们说，“下地道后埋伏在十字街周围各建筑物下，尤其要注意在老槐树底下、龙王庙旁、自行车修理部墙角处，把各种枪支都支起来，以学校楼上的机枪声为令……”

有些战士对下地道比较犹豫，甭看都是文安人，多数人生活在低洼地带，根本没见过地道。过去一些村子曾有些日伪军用水灌、烟熏的方法对付地道里的百姓，那是初期的地道，还没有后来的翻眼、迷宫等措施。潘庄属文安老龙岗高地，挖地道的条件非常好。不过部队里这种训练平时做得不够，有30 多人临阵脱逃，从南街溜走了。

敌人向村中心涌来，街上死一样的寂静。伪军们东看看、西转转，觉得街面平静，无人抵抗，警觉性也就松弛下来。有的撬开茶馆大门找水喝，有的砸开杂货铺门窗找烟抽，还有些人干脆坐在树下乘凉。新镇保安三队潘队副和小围河岗楼史队长交谈起来。

潘队副问史队长：“是不是回民中队的人往南跑了，要不要去追？”

史队长肯定地说：“有一部分跑掉了，估计多数都钻进了地道。”

潘队副信心十足地说：“那就挖地三尺，不信找不到一个土八路！”两个人正要商量下一步行动，两个日本人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队长跟前。小松问：“十字街八路的有？”

史队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答道：“很少一部分往南边跑了，大部分下了地道。”

翻译官还没来得及翻译，嘣嘣两声枪响划破了长空，两个日本人应声倒地，伪军惊恐地寻找枪声的来处。刹那间，房顶上的机枪也响了起来，街中心各个射击孔同时冒出火光。伪军躲闪不及，一群人倒在地上。

潘队副发现大槐树底下有十几个枪孔往外射击，火力连续猛烈，难以招架。他指挥副手一帮人捆了30 余枚手榴弹，放在树根下拉响，须臾间百年古槐被炸歪倒，树根的一侧被拔起，整个地道露出半截。伪军见到此景，又绑了几十颗手榴弹扔进洞口，大槐树底下的火力熄灭了……

史队长等人终于发现雨点似的机关枪是从学校楼顶打来的，就命令向学校开炮。前三发炮弹在刘宝林头上飞过，全部落在院内，炸出三个大坑。第四发炮弹打来，女儿墙被摧毁，机枪手和狙击手完全暴露。刘宝林下令撤退，打红了眼的射手们死活不下火线，坚持与阵地共存亡，刘宝林声嘶力竭地喊道：“服从命令！ 快撤！”

侦察员是个细心人，此前他把两块长木板固定在梯子上，又把它们的坡度拉大，下去时就可以双腿骑在梯子上，两手抱着枪支和没有打完的子弹，快速滑下。几个人下到地面，登上一个砖台儿，从关帝庙窗户纵身跳入庙内，掀开厚厚的供品桌，钻进地道。

天无绝人之路，十字街的枪声刚刚停息，北风就呼啸而来，黑压压的乌云快速往南移动，一阵凉风刮过，下起了瓢泼大雨。伪军离开岗楼一般有三怕：一怕天黑作战，二怕雨天行军，三怕八路军打伏击。回民中队下了地道，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史队长和潘队副不谋而合，都认为此地不是久留之处，尽快撤回小围河岗楼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