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更新:空间生产视角下的城市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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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空间生产理论的内涵与构成要素

空间转向思潮最大的价值在于,使人们逐渐认识到空间不再仅仅是实践活动的客观背景,“空间的生产”正逐渐替代“空间中的生产”,由此带来了对空间认知的跃升与提高。随着空间的社会属性被不断承认与强化,空间性逐渐上升为当前时代的本质特性,空间批判成为人们考察这个时代的重要方法维度。[1]空间生产理论的核心观点认为城市空间是资本主义生产和消费活动的产物,并构建出空间生产过程的三元一体理论框架。[2]

2.2.1 概念界定:空间是社会过程的产物

源于“空间”概念的空间生产理论,同样具有自然性、精神性和社会性的多重属性[3]:空间首先是物质的,其无法脱离物质资料的生产而存在,其精神性更多地表现为被赋予的“象征财富或贫贱”的抽象价值,对生产关系的再生产是其社会性的主要表现。综合考虑国内外学者的相关研究成果,要把握空间生产理论,除了空间的社会转向,还可以从历史和社会的角度形成“空间——历史——社会”的三维认知。

空间生产理论的形成是以空间的社会转向为基础的。空间是有目的地被生产出来的,是政治经济的产物,它被各种意识形态所充斥。[4]同时,空间是随着历史发展而产生的,并随历史的演变而重新组合和转化,所以从一种生产方式转化到另一种生产方式就必定伴随着新空间的生产。[5]因此,空间生产理论的提出并非仅仅是概念的演绎,城市的急速扩张、社会的城市化以及空间性组织的问题等各个方面都是空间生产的现实表现。[6]社会形态的变化必然带来特定历史条件下空间性质的变化[7],历史维度上的空间生产是一个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从单一到多样的发展过程,越来越呈现出复合化、系统化的趋势。[8]

空间生产的实质即在于改变物质资料现有的空间形式和空间关系,创造出符合人特定需要的新的空间形式和空间关系。[9]长期以来,城市与社会都是空间生产理论的重要研究领域,城市空间在权力与资本干预下,其空间生产性质与样态呈现出鲜明的实践特点。戈特迪纳曾指出,空间生产的实质就是空间被开发、设计、使用和改造的过程,是社会阶级和特殊利益集团通过控制土地和建筑物等空间的主要特征来塑造和影响城市空间形态和组织的过程。[10]我国学者包亚明认为,空间生产的本质应当包含“生产关系和再生产关系,并赋予这些关系以合适的场所”[11],此观点成为对空间生产理论的较早界定。高峰提出了“空间的辩证法”的观点,认为城市空间乃是各种利益角逐的产物,城市空间生产逻辑是资本的力量、政府干预以及城市社会运动较量的结果。[12]唐旭昌从社会生产的角度分析,认为空间本身便具有生产、交换和消费的特点,空间直接介入到其生产与自我生产当中,是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重要环节。[13]刘珊等认为资本、权力与阶级是城市空间生产的动力,当前我国城市空间在政府、市场、文化及个人四个层面经历着从空间生产到关系生产的嬗变。[14]通过国内外诸多研究者的共同努力,空间生产理论的内涵逐渐明晰,相关研究逐渐转向过程属性与价值评判等方面。

2.2.2 要素构成:空间生产的理论框架

空间概念的延伸赋予了空间生产的可能性,在城市发展的过程中,不仅生产和创造了物质资料的空间形式,同时也创造和影响着整个城市的空间关系。正如列斐伏尔所强调的,整个城市空间是由感知的空间、构想的空间和生活的空间三个维度共同组成,涵盖包括一般的空间使用方式、空间政策及令人感同身受的生活空间等在内的方方面面。为此,列斐伏尔从空间生产的属性入手,对城市空间生产的作用过程进行了深度剖析。

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生产蕴含着三种属性:自然性、精神性和社会性。[15]空间生产的自然性是指在空间中所进行的物质资料生产实践,精神性则强调空间生产同样也是具有范畴性质的空间规划活动,而社会性则强调空间生产带有一定的政治意识形态色彩和生活色彩。基于对空间生产属性的认知,列斐伏尔建构起一种“三元一体”理论框架的对空间生产的作用过程加以分析[16],并指出三个空间生产过程是相互影响、无法简单割裂的现实关系。“空间实践”(spatial practice)是空间生产过程的第一个维度,城市日常的社会生产与再生产实践构成了空间实践的主要内涵。第二个维度是“空间的表征”(representations of space),作为一类概念化的空间形态,其更多的是指科学家、规划者、社会工程师等的知识和意识形态所支配的符号化空间。而“表征的空间” (representational spaces)则涵盖生活层面的“居民”和“使用者”的空间,并常常处于被支配和消极地体验的地位。列斐伏尔所提倡的“三元一体”理论框架的最大意义在于,几乎每一种社会形态或者生产方式都可以用“空间实践”——“空间的表征”——“表征的空间”的模式来解释:

“空间实践”对应于那些发生在空间中,并与空间相联系的物质性实践活动及其结果和产物,在每一种生产方式中作为社会空间性的物质生产保证着社会生产和再生产的需要,在这里它相当于我们马克思主义者人与自然直接发生关系的物质生产实践过程;“空间的表征”对应于任何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被设想和构建出来的、被作为“真实的空间”的空间,是知识权力的仓库,是一种凌驾于空间实践之上的结构,类似于马克思的生产关系、上层建筑等概念;“表征的空间”则是一种再现性的、包含着“空间的真理”的、人们生活其中经历和体验空间的本真性的空间,它是对于“空间的表征”的超越,又是对于“空间实践”的“回归”。[17]

空间生产理论转变了对空间内涵的传统认识,在空间的物质属性和精神属性之外,深刻揭示出空间的社会属性,空间生产从“空间中的生产”转向“空间的生产”。“空间的生产”包括“空间实践”“空间的表征”“表征的空间”三个不同的维度,体现了空间层次形态的多元化和差异性。

[1] 陈忠:《空间生产、发展理论与当代社会理论的基础创新》,载《学习与探索》2010年第1期。

[2] 叶超、柴彦威、张小林:《“空间的生产”理论、研究进展及其对中国城市研究的启示》,载《经济地理》2011年第3期。

[3] 孙全胜:《城市空间生产:性质、逻辑和意义》,载《城市发展研究》2014年第5期。

[4]M. Gottdiener,A Marx of Our Time: Henri Lefebvre and the Production of Space,Sociological Theory,VoL.11,No.1,1993,pp.129-134.

[5]Henri Lefebvre,The Production of Space,Blackwell,1991,pp.30-31.

[6] 白永平、时保国:《空间生产、资本逻辑与城市研究》,载《宁夏社会科学》2012年第6期。

[7] 白永平、时保国:《空间生产、资本逻辑与城市研究》,载《宁夏社会科学》2012年第6期。

[8] 庄友刚:《从技术建构到社会建构:中国城市化发展的历史抉择——基于空间生产的视角》,载《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

[9] 庄友刚:《何谓空间生产?——关于空间生产问题的历史唯物主义分析》,载《南京社会科学》2012年第5期。

[10]M.Gottdiener,The Social Production of Space,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1985,p.1.

[11] 包亚明主编:《现代性与空间生产》,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87页。

[12] 高峰:《城市空间生产的运作逻辑——基于新马克思主义空间理论的分析》,载《学习与探索》2010年第1期。

[13] 唐旭昌:《大卫·哈维城市空间思想研究》,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1页。

[14] 刘珊等:《城市空间生产的嬗变:从空间生产到关系生产》,载《城市发展研究》2013年第9期。

[15] 孙全胜:《列斐伏尔“空间生产”的理论形态研究》,东南大学2015年博士论文,第58页。

[16]M. Gottdiener,A Marx of Our Time: Henri Lefebvre and the Production of Space,Sociological Theory,VoL.11,No.1,1993,pp.129-134.

[17] 张子凯:《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述评》,载《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