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潇潇……潇潇……”

“楚总请留步！”沈君辞的声线撞在走廊雕花穹顶下，鞋跟碾过波斯地毯的闷响追着前方身影。深褐底色的毯面浮着银线绣制的缠枝莲，在水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如同此刻楚景翊周身散出的气场。

男人闻声转身的刹那，金丝眼镜滑下鼻梁半寸，镜片反光掠过沈君辞苍白的脸。指节抵着镜架推回原位时，指腹青筋随动作微凸——那是双能在项目同意书上签字的手，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掸着西装袖口不存在的尘埃。“有事？”声线像冰锥凿开腊月湖面，寒气顺着走廊穿堂风渗进沈君辞单薄的衣衫。

“关于兴达项目……”

“你应该找项目负责人。”楚景翊转身时，炭灰色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半圆，如同他截断话语的态度。锃亮的皮鞋尖碾过地毯纹路，没入走廊尽头的暗影里，只余下沈君辞僵在原地，看那抹冷硬的轮廓消失在磨砂玻璃门后。

包间里水晶灯晃着暖光，沈君辞回到角落沙发，拔开酒瓶塞，琥珀色液体撞在玻璃杯壁上，漾开的涟漪像极了心底翻涌的无力感。直到陶晴推门的动静惊得他晃了晃酒杯，才发现顾清浅不知何时离了席。

“陶晴！下次把大伙儿都叫上聚聚。”顾清浅倚在门框上，珍珠耳钉在鬓角晃出细碎的光。

“成啊，到时候带我家乐安见见易队。”提到这个名字时，两人间的空气忽然沉了沉，像被投入湖心的石子。陶晴指尖蹭着袖口的金属扣，低声道：“当年如果没那场意外，他闺女应该比乐安和小蜜蜂还大上好几岁。”

沈君辞捏着酒杯的指节骤然收紧。当她们聊起小蜜蜂早教课上打翻玩具盒，聊起易萧寒给孩子扎歪的羊角辫时，他盯着杯壁上挂着的酒泪，听那些碎语像针脚般缝补着某段他这个亲身父亲缺失的经历。

突然炸开的冷笑刺破谈话。徐骁舞斜倚着罗马柱，涂着朱红甲油的手指绕着香槟杯柄：“顾总真是好手段，前脚勾着易萧寒，后脚又来攀楚家太子爷？”

顾清浅转动着手中的果汁，指甲在杯壁划出细碎的声响：“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让易总对我言听计从呢？”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徐骁舞脸色骤变。

林子赫急忙赔笑：“顾总别介意，小舞喝多了......”

顾清浅头也不抬地擦拭着溅到手背的果汁，余光扫过那些举着酒杯、满脸谄媚的面孔。所谓校友会，不过是披着同学情外衣的利益交换场，每个人都带着目的，虚情假意的寒暄像蛛网般密不透风。

就在她准备起身透透气时，宴会厅雕花大门“砰”地撞在墙上。易萧寒撞开人群的身影像片落叶，惨白的脸浸着冷汗，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他踉跄着扑向顾清浅，指尖抓住她袖口时抖得像秋风中的残叶：“浅浅……救……”

顾清浅见扑在自己身上神志不清的易萧寒有些不知所措，高高举着手臂呈防备姿势，喊道：“吴浩宇你看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啊！”吴浩宇更是手足无措：“怎么帮？”

“易萧寒你冷静点，你到底怎么了？”顾清浅一边安抚着情绪失控的易萧寒，一边冲吴浩宇喊着：“递个空酒瓶给我。”

“诶！好。”吴浩宇随手拿起个酒瓶递了过去。

当她从吴浩宇手中接过空酒瓶时，周围的惊呼声突然变远了——瓶底撞上后颈的闷响混着骨碌碌的倒地声，易萧寒颀长的身躯砸在地毯上，震得水晶灯流苏簌簌晃动。

“我劝各位还是把手机里的视频删掉，造谣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奉劝各位遵纪守法！”顾清浅将酒瓶摔在桌子上，阴沉着脸提醒着拿着手机拍摄的众人，随即又吩咐江小艾：“小艾，帮我叫一下陶晴。”

一行人心虚的默默收起手机，顾清浅蹲在地上仔细检查易萧寒的情况。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手中死死攥着一枚项链，锋芒刺破了手心，汩汩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顾清浅解开他的衣领，使他保持呼吸通畅，不停拍打他的脸颊呼唤着他的名字：“易萧寒你醒醒，醒醒！倒底出什么事了？”

只听见易萧寒口中微弱的发出一点声音，她贴着他唇瓣听见微弱的呢喃，那两个字像羽毛拂过耳膜：“潇潇……潇潇……”

好不容易听清他在说什么，外面便慌慌张张闯进来个人，一袭黑衣，见到顾清浅后连忙道歉：“顾总，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语气，顾清浅一听便大概知道这人的身份。瞥了一眼他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蜜蜂在早教课上晕倒了，打电话你没接到，所以……”

此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轰的一声在顾清浅脑海中炸开，她踉跄站起身开口道：“她现在怎么样？”

“小蜜蜂现在在医院，还好易总送去的及时，目前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还在昏迷中。顾总，这里交给我了，你快去吧！”

顾清浅应了声“好”，抓起鳄鱼皮手包转身就走。水晶灯的光在她发梢碎成金箔，却在与黑衣人擦肩而过的刹那骤然凝住——那人西装袖口滑落的瞬间，金属针管如银蛇般探出头，透明液体在灯管下泛着冷冽的光。

“站住！”她猛地折回，指尖如铁钳般扣住对方腕脉。黑衣人喉结剧烈滚动，喉间发出干涩的声响，就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转。顾清浅盯着他瞳孔里炸开的慌乱，将针管怼回他袖口：“这是什么？”

药剂在玻璃管里晃出涟漪，映着黑衣人躲闪的目光：“镇……镇定剂。”

“易萧寒从来不使用镇定剂，你不知道吗？”顾清浅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质问道。

“对不起，顾总，我……疏忽了。”

话还没说完顾清浅便打断了他：“你不是易萧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