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卦
乾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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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亨、利、贞。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九:亢龙有悔。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一、语译
乾。元其始善,主亨通,重利之和,坚守贞固。
阳在初爻:深潜的龙,不宜于有用。
阳在二爻:龙现在地上,能见大人则有利。
阳在三爻:君子终日处于两个乾阳之间,需要在夜间警惕自己,好像面临危机,则没有咎患。
阳在四爻:或者能从深渊中跃出,就没有咎患。
阳在五爻:飞龙翱翔在天上,能见大人则有利。
阳在上爻:过高的龙,会有悔事。
阳爻之用:现出群龙没有首领,吉。
二、解义
1.这六根阳爻是由八卦中的两个乾卦重叠而成,是纯阳之气。就“乾”的形象来看,该字的左边是象征日在树林中,右边是象征气的向上升。所以乾是象征纯阳之气的上升。乾卦象征天道、阳刚、生生不息。
2.卦辞“元、亨、利、贞”四字,是描写这一卦的总纲。这四字在占卜的原始《易经》中,常解“元”为“大”,“亨”为“祭”,“利”为有利,“贞”为“占”,即大祭、利占的意思。可是在孔子及其门人所作的“十翼”的《系辞传》中,把“元”解为“善之长”,“亨”解为“嘉之会”,“利”解为“义之和”,“贞”解为“事之干”。这样一来,即把占卜的“易”,转变为义理的“易”,而影响了此后二千五百年来中国人的思维。在这四字中,“元”,象人之首,有始和大两义。始和大表面上有矛盾,因为始时必微、必小,何以有大?本书的解读是“始”中具有变“大”的因子,这是万物变化的必然。“亨”字象祭祀之形,祭之大者为祭天地,祭天祭地必出于诚,这是天人上下沟通之诚。“利”是阴阳相合,万物化生之利,所以是利人利物之利。“贞”是象鼎之形,是代表重和定的意思,也代表处事的正道、为人的正性。这四字在其他的各卦爻中,“元”“亨”“利”是原则性的,所以都是正面的,都是好的意思。只有“贞”字在各卦爻中,有正负的不同,这是因为“贞”需要就各爻之位来看。贞是信念,坚持原则,由于爻位的阳阴相应关系,所以“贞”是处在实际情形中的,它的运用是有条件的,有时需要坚持,有时却要变通。
3.初九:本爻当位,与九四不应。潜龙是指“位”而言,是刚开始时,如把六爻分成天地人的三才,初九、九二属地,初九在地下,自然是“潜”,这个“潜”字,并非退隐如道家人物,而是指深潜于地下或水中,是指潜修德行的意思。“龙”是纯阳之气的象征,在全部《易经》中,“龙”字出现在乾卦中四次,是指纯阳之爻,在坤卦中出现一次,还是指的乾卦的纯阳之龙。“勿用”是因时而说的,在占卜的意义来说,是指这个位置上,虽然是阳爻在阳位,可动,但初九与九四都是阳爻,不相应,还是不动、不用为宜,这是实践语。但从深一层来解义,在潜修德行时,不要想到“用”,因为急功近利之用,会自限了德行本身的意义,这时的“勿用”相当于老子的“无为”。“无为”并非不为,而是“无不为”的功夫。同样“勿用”也是一种功夫语。不是要我们放弃“用”,也不是要我们只求“用”,而是建议我们在潜修德行时,专心于德行本身。这才是真正潜修、为学的功夫。
4.九二:本爻位不当,与九五不相应。“见龙在田”,是指的位在第二爻,也是在地面上,本爻是阴位,却是阳爻,所以位有不当,且九二、九五皆阳爻,不能相应,而有所不足。“利见大人”,并非说在这一爻上就能有利,而是条件语,是指如能见“大人”则有利。“大人”两字就占卜来说,二五相应,是指的九五这一爻。因为九五是阳爻在阳位,而且第五爻,一向视为君位,正好又是阳刚中正,所以二爻上的臣子,如遇中正的明君则有利。在第二爻上,多半象征臣子、君子或人民,而爻象的意义,多半着重在修养德行上。如与第一爻的潜修比较,第一爻的修养在潜,也就是内心的修养,而第二爻在地上,也就是指道德修养着重在人际关系上。同时“大人”两字除了象征明君外,也代表领导、主管,以及教师、原则等等。
5.九三:本爻位当,与上九不应。“君子终日乾乾”是指“位”而言,九三在内卦三阳爻之上,是位处阳刚之盛,而面临的又是三根乾阳,所以本爻处阳刚极盛之中,且又面临内卦转向外卦,所以“夕惕若厉”。“厉”是指险象,是由外面产生的,这是指内外转变的鸿沟。“夕惕”是深夜的警惕。“夕”是代表阴气,照理说应该来自阴爻,可是本卦各爻全阳,何来阴气?可见这个“夕”字有深意。因为九三与上九都是双阳,不能相应,九三在阳位,本来当位,但需要阴气相应,所以说一个“夕”,要我们深夜警惕,则可以无咎。这个“咎”字第一次出现,此后在爻辞中经常用到,它比“吉”“凶”两字还重要。“咎”是指外来的责难和过患。“咎”字常出现在该爻上,指该爻象本有麻烦,如果照爻辞的教训去做,则可以“无咎”。这两字正对应了孔子所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则可以无大过矣”(《论语·述而》),“无大过”,即“无咎”的意思。在这爻上,也可以看出孔子读《易》的心得,以及用《易》的原则了。
6.九四:本爻位不当,与初九不应。“或跃在渊”是指“位”而言。“或”是疑虑和可否之辞,这是描述从内卦到了外卦之初的心情。虽然“或”有进退之意,但退不是退入内卦,因为易理是由下爻一直向上进的,“退”的真意乃是退居本位,不宜躁进,目的仍然是向上进,只是稍有考虑而已。“在渊”是指在它的位上,当然是指第四爻。这个“渊”字有不同的象征,可指从内卦到外卦的这条鸿沟,也可指内卦的三根阳爻。就“鸿沟”来说,这一爻刚跳过了鸿沟,在鸿沟之上,便有戒慎恐惧的心情,只能向上跃,不能再回头。如果就下面的三爻来说,这一爻在三个阳爻之上。三个阳爻代表纯阳之气的积累,由“潜”“见大人”“夕惕”的进德修业,正是第四爻向上跃进的动力和资粮。所以说“无咎”。“咎”是由于本爻是在阴位,却是阳爻,且和初爻同为双阳,不能相应,因此有咎;但如果有跃进的精神,以及“在渊”的基础,就能“无咎”了。
7.九五:本爻位当,与九二不应。“飞龙在天”是指位而言。第五爻是在天位,所以说“飞”,说“天”。本爻在阳位中,是阳刚中正,可惜与九二爻同阳,不能相应,所以有不足。“利见大人”便成为条件句,即能遇见“大人”则有利。这里的“大人”,按五二相应来说是指九二,按君臣相辅来说可指九四。但九二、九四皆为阳爻,与九五不能相应,所以为条件句,能见大人则利。
8.上九:本爻位不当,与九三不应。“亢龙”是指位的过高。“亢”有高和骄两义。上九为六根阳爻的最高处,是阳刚过盛,本为阴位,可是却为阳所占,所以有悔之象。“悔”在爻辞中有两义:一是事后的悔,一是事前的知悔。知有悔而不致后悔,才是《易经》“悔”的真正作用。《易经》最上一爻处高危,都有险象,而《系辞传》说“易知”,就是知悔的作用,可以避免危险。
9.用九:“见群龙无首”是说全卦六爻的总结教训。“群龙”是指六爻,“无首”是指“龙”的无首。“龙”如何能无首?这是象征各龙的不亢首傲视,而能潜藏于密,和谐相处。在《易经》中只有乾卦有用九,坤卦有用六。这是因为这两卦都是纯阳和纯阴。“用九”,就是九之用,也是阳爻之用。“群龙无首”是指把这六爻合成一爻,以说明阳爻在其他各卦中的运用。“无首”也正是谦虚之意。阳爻的性质是刚强,而在运用上,却以谦柔为用,才能与阴爻相和合。“吉”是判断语,是随前面的语句而判断,并非对该爻的判断。如“群龙无首”,则吉;相反的,“群龙有首”,则就不吉了。
三、处变学
这里的处变学,就《易经》的爻位来看,可分为三部分:一是“自修”,以初爻、二爻为主;二是“应变”,以三爻、四爻、上爻为主;三是处变者的“自处”,以第五爻为主。
(一)自修
1.初九:这里的自修分德和业两项。初爻的自修以德性为主。“德”字加一个“性”字,可见德性以性为体,与一般的道德不同。在儒家的德性中,最能具有此种特质的就是一个“诚”字。为什么?有以下两个理由。
(1)这初爻无论是阳是阴,都是进入了相对性的现象界,因为六十四卦的六个爻都是位,都是属于现象界的,而在初爻之前,却在阴阳之前,一片空阔。宋儒要我们观未画卦,或未画一爻之前的气象,其实这就是天道的气象。《中庸》上所谓的“诚者,天之道也”,是“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这个“不勉”“不思”,也正对应了《系辞传》第十章的“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所以“诚”正可以作为这一爻通透天道的性德。
(2)在六十四卦的卦爻辞中,虽然没有这个“诚”字,但却有一个作诚信解的“孚”字,而且有中孚一卦也正是代表内心的诚之德。孔子读《易》,强调“不占而已矣”。如果我们在画卦之前,便修此诚德,无论进入哪一卦,都能如《中庸》所论“至诚不息”“至诚如神”“至诚能化”,无论占与不占,都能一以贯之。
然而要如何潜修这个诚德,儒家的功夫很多,择要而说,可归纳为两个要点:
(1)闲邪。《文言传》说:“闲邪存其诚”,这句话宋儒程颐解释得很好:“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捉一诚,将来存着。”也就是说,“诚”不是外在的一个道德行为,而是内心不受外在邪念进入的一种纯净的心性。禅宗六祖慧能在《坛经》一开始便说:“菩提自性本来清净。”尽管禅宗和儒家的修养有很大的不同,但这个“诚”的性体和菩提自性,在邪念不入不生的纯净境界时是一致的。
(2)勿用。这两字是由初爻“潜龙勿用”而来的。“勿用”的深一层意义前面已说过,是不要想到“用”,不要为了“用”,因为一念想到“用”便把真正的修养“利用”化了。诚的“不勉”“不思”,易的“无思”“无为”,并不是像木头、石块一样的没有感觉,而是在于功夫的不着于实用。这在儒家“绘事后素”(《论语·八佾》)的“素”,道家“见素抱朴”的“朴”,禅宗的“无心”“平常心”都是一样的。以上是初爻上的潜修,我们举了圣哲之言,以天道为喻,并不是造道太高,其实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有此境界,因为修德本来是为了自己,不为了夸示于人。以德性本身来修,而不存任何目的,不把德性当作工具,这就是真正的诚。
2.九二:在本爻上,因为“见龙在田”,也就是到了地上。这一爻上,一方面把前一爻潜修的诚德体现了出来。《中庸》说:“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自诚明”是初爻上潜修的诚的性体,清明在躬,到了二爻的“见龙”,就是“明”的发露,而把这个“诚”推扩出来,成为对人处事的诚的德行了。这不正是《中庸》上说的“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到了第二爻上,这个“诚”便转化为各种其他的德行,如宋儒周濂溪在《通书》上所说:“诚无为,几善恶,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诚无为”在初爻,“几善恶”,就在二爻。二爻爻辞上所谓“利见大人”,这个“大人”除了在占卜的对应上指九五之外,广义的说法就是圣哲的德行教言等。另外,在这一爻上除了道德,也重视智慧和知识的培养和扩充。因为这一爻上讲“明”是知之事。《中庸》说:“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初爻在纯粹的“成己”,而二爻在成己之上更要“成物”,所以必须有“知”。也就是在这一爻上,要打好道德和知识的双重基础,才能接着应付以后的发展和变局。
(二)应变
《易经》讲应变,在每卦六爻中,注重应变的是第三爻、第四爻和最上一爻。
1.九三:在处变学上,第三爻有下面初爻和二爻两爻在德和知方面的修养和充实,虽然在占卜上,第三爻有面临内外卦转变的危机,而能变危机为转机,把在初爻和二爻上所积聚的力量,引导为一种转化的作用。我们在占卜上讲转变,而在处变学上讲转化。转变是物理现象上的平面的变动,而转化却是向上的、精神上的提升。在第三爻上的转化有以下三种特色。
(1)运用德性去转化知识,由知识提升为智慧,这是由初和二爻的力量,去辅助第三爻的应变,使这个应变不是技术性的,而是德知蕴积丰厚的自然的转化。
(2)本爻在内卦进入外卦的位置上,内外卦皆乾,有阳刚过盛之虞,但乾阳的特性毕竟是行健的、正面的,而且内外皆乾,也是有一致性。这对某些事业来说,转型前本是健全的,转型后也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发展,不可能走上一个和前面相反的转变或突变。
(3)阳刚过盛的缺点是忽略了阴柔,所以爻象上要“夕惕”。当然真正处变,只是在晚上警惕还是不够的,爻象的建议就是要能用阴柔的方法。老子所谓“柔弱胜刚强”(第三十六章),就是采取老子的方法,能柔、能细、能温、能徐,能无为而无不为,在不大动干戈下顺利转型。
2.九四:在本爻上,宋儒解《易》都是就君臣的关系来论,第四爻是大臣,辅助君王。君主如果是阳刚,大臣最好是阴柔,才能相应相配。而本爻在阴位,却是阳爻,且和初爻不相应,所以爻辞应该是负面的。但本爻的爻辞,讲“跃”、讲“在渊”,都避免了负面的解释,只就“在渊”上强调跃进。这在处变学里有两层意思。
(1)第四爻在外卦之初,已代表转型成功,到了新的领域。这时从深渊中跃出,固然是积聚了前面的成就和力量,但对以前的成就也不能过分依赖和执着。庄子所谓“道隐于小成”(《齐物论》),就是说追求大道,不能被以前的小成就所掩盖,要能舍除了“小”,才能成得了“大”;舍得了旧,才能开得了新。用力向下蹲,才能向上跳,这就是“跃”。
(2)在跃进之时,必有所舍。那么是否一切都舍,或有的舍,有的不舍呢?如果一切都舍,那便是突变,而不是转化。前面在初爻时,我们强调的诚德,这是一个不能舍的德性,《中庸》所谓“不诚无物”。它升入二爻、三爻、四爻、五爻,直到上爻,是一以贯之的。这个诚在二爻上所衍生的相对性的道德,在三、四、五、上爻的发展可能有或多或少的转变。至于在二爻上所建立的知,却不断地累积,也不断地推陈出新,甚至有时还必须打破以前知识所造成的樊篱,才能走入新的领域。所以这一跃,还是靠诚的动力使我们向上发展,而舍弃了许多具有障碍性的小知。
3.上九:本爻处一卦之极,就六爻的发展来说,物极必反,自然要变。如果第五爻代表君王或领导者的话,那么他们所面临的,就是第六爻的变化。但这第六爻在最高的天位上,天道的变化又该如何因应?
(1)知返:上九爻辞“亢龙有悔”,这是因为过高且傲的意思。老子说:“富贵而骄,自遗其咎”(第九章)。所以自第五爻到上爻时要能知返,即是返回本位,不致过高。
(2)能虚:“虚”是道家的一个重要功夫,老子说“虚其心”(第三章),就是虚掉自己的欲念、执着。所谓“绝圣弃知”(第十九章),连圣智都要虚掉。在处变学上,这是说连自己是君主或领导的念头都要虚掉。
(3)致诚:在初爻时,我们强调潜修诚德。由二、三、四、五到上爻,通达天道至诚。由上爻往上通一片虚空,由初爻往下通,也是一片虚空。这上下相通,就是宇宙一气,是虚空的、无限的,也是一片真实的。这就是“至诚不息”的天道。
(4)明白天的不可预知性:这最高一爻的背后是无限的天,是有其不可预知性的。俗语说“人算不如天算”。最高明的政术,或最精到的管理,都有它们失算的一面。因此在我们做任何事业,都不能百分之百地计划周到,应留有那一点不可预知,让上天去决定。
(三)自处
本卦第五爻为处变者自处之位。宋儒解《易》都以第五爻为君主,尤其本卦第五爻就被称为九五之尊。这一爻,说低了,是君王的治国方法;说高了,就是圣王的治道。关于圣王的治道,《尚书》的《尧典》《皋陶谟》《洪范》,老子的“圣人之治”,《大学》的“八纲”,《中庸》的“九经”,都有详尽而深入的讨论,我们无法一一介绍。在这里,仅就《易经》卦爻辞中所涉及的,分析如下:
1.利见大人。九五上说:“利见大人”。在占卜的对应关系上,这里的“大人”,可指第二爻与第四爻。本爻与第二爻是二五相应,与第四爻是上下相比。按易理的规则,一阴一阳才能和谐地相应。可是本卦九五的阳爻在阳的正位是刚毅的中正之君,可是二爻和四爻都是阳爻在阴位,位不当,但却是刚强之士、正直之臣,和君王的刚毅是否有冲突?就占卜的原理,当然有所缺憾。可是乾卦全是纯阳,是理想性的,所以双阳之相遇,是不可避免的。这就要看高明的君主是否能化解个性上的相冲,而能善用刚强之士与正直之臣了。“大人”的另一深义,就是指的德和知。在处变学上,一位高明的领导者,必须用他的诚德去感人,用他的明智去用人。
2.飞龙在天。九五说:“飞龙在天”。这在占卜上说,只是指第五爻已进入天的爻位,有飞龙之象。所以就爻辞来说,只是爻位,只是物理现象的天空,并无深意。但这个“天”在中国哲学上,以及修养功夫上,却有极重要的特性。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把“天”解为以下五种意义:物质之天、主宰之天,运命之天、自然之天和义理之天。此处我们把“天”在修养上分为以下七种意义,而这七种意义也是处变者在第五爻上的七种功夫。
(1)开放(大心)。人与天不同,人拘于肉体,心量比较狭小。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第二十五章)人能法天,就是学天的开放,转“小心”为“大心”。
(2)提升(天命)。《中庸》说:“天命之谓性”,我们的性是由天所命,人性和天相通,由天的力量,使我们的性向上提升。
(3)普遍(无限)。天代表时,是永久性的。人在空间,受形体的限制。如庄子所举井蛙的坐井观天,而不知天之大全。人取法于天,就是要突破某一小环境的局限。
(4)无私(无己)。天无不覆,没有私心。而人有自我,常有私念。我们常讲“天良”,就是以“天”来除掉我们心中的自私。
(5)超越(无执)。天是超越的,人却生活在相对的现象中,常受片面的观念所影响,而产生了许多执着而不自知,也无法自拔。我们“法天”,就是由天的超越性,打破我们陷于相对中的执着。
(6)至善(良知)。我们讲道德,推到源头,便是至善,而至善的源头,就是“天德良知”(张载《正蒙》),也就是诚明之性。所以我们的至善之性,是来自于天的。
(7)自然(无为)。天是自然的。“自然”有二义:一是大环境的自然,二是万物自然发展的自然。老子说:“天法道,道法自然”(第二十五章),道法自然,即道的自然如此,天法道,就是天的自然如此。这个在天的自然,在“圣人之治”来说,就是无为的自然。“无为”最主要有二义:一是无欲,二是无目的。能无欲、无目的,便“无为而无不为”。
以上七义,都是在乾卦第五爻上处变者的修养功夫,此处只能原则性地简述,而以后六十三卦的第五爻都会有较具体的表现。
3.元亨利贞:这“元亨利贞”四字是卦辞,是针对整个卦来说的总纲。但我们研究六十四卦的每个卦辞,发现卦辞都和该卦的主爻爻辞有关,甚至有的还是以主爻的爻辞来作卦辞的,所以此处我们以乾卦辞来论第五爻,因为这第五爻正是乾卦的主爻,是处变者所自处之位。
(1)“元”兼有始和大两义。今天称最高领导者为“元首”,正是元在本爻上的意思。我们曾说元是万物始生时,已含有将来变大的潜能,因此这个“大”也是此后发展的一以贯之的因素。譬如,在创业时,当然是始、是小,可是应该把变大的性能、可能与目标放进去,以后才有变大的发展。这个“大”,并不是指野心的大、规模的大,而是变大的潜能与空间。
(2)“亨”是指的沟通。就原义的祭祀来说,是天人的沟通,是诚其意。而除了向上沟通之外,还要重视向万物的沟通,也即用诚来感物、成物。承继了这个“元”的大而来,“亨”也需“大”。以“大”去沟通,使万物都能从小变大,都能成其性、达其生。
(3)“利”,这是一个自古至今最诱人的字,但一般都往私利上说,可是乾《文言传》却直说“利者义之和”,把“利”转到“义”上。而“义”又古训为“宜”,所以“利”乃是适合万物之宜的“大利”。一位君主或领导者,必须注重对人对物的大利。当然在这“大利”中,个人的小利早已存在其中。
(4)“贞”是贞固、正定的意思。《尚书·洪范》讲“皇极”“王道正直”,“皇”是大,“极”是中,所以清室宫殿以“大中至正”为匾额,虽然这是理想,但一位君王处理任何事,无论大小,都应以“大中”为正道、为处事的原则。
4.群龙无首:这“群龙无首”是用九的释辞。一般“群龙”是指六爻而言。但在处变学上,这个“用九”可用在第五爻上。本来,我们指六爻的六条龙没有首,这样的解释不甚合理,如果我们在这一爻上,比喻在高位的人为龙,他“绝圣弃智”(《老子》十八章),不自以为圣智,不为其他各龙之首,这就是谦让的意思,也正是最高境界的无为而治,无领导的领导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