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人口问题始终是影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而人口老龄化是21世纪上半叶中国面临的最大人口挑战之一。长期以来，我国学术界和决策部门已经认识到中国将面临严峻的老龄化挑战，但由于缺乏可靠的定量分析，对未来人口老龄化给经济社会发展造成影响的严重程度和时间分布一直缺乏准确和清晰的认识，从而妨碍了对这一关乎21世纪中国现代化进程的重大人口问题的理论研究和政策响应。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中国人口的超常规高速老龄化即将开始，无论是制定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发展战略，还是制定国家人口发展战略，都关系国家发展大局，具有战略意义，而两者都迫切需要以准确科学地认识未来我国的人口老龄化经济社会压力为前提。其中，制定国家人口发展战略（目前突出的问题是对生育政策调整问题进行科学决策）首要的重点也是难点正在于，如何科学地评估人口老龄化压力并将其与人口规模压力进行比较，从而在解决我国将同时面临的“人口太多”和“人口太老”这对关键而两难的人口问题之间寻找平衡点。

定量评估人口老龄化经济社会压力一直是人口学的难题。自从19世纪中叶人口老龄化最早在法国出现以来，各国人口学家就从未停止过对这一人口现象对经济社会发展影响的研究（例如：United Nations，1956）。不过，长期以来，传统的方法是通过研究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经济社会问题直接评估老龄化的经济社会压力。由于老龄化经济社会影响的复杂性，这类方法不仅存在争议（Henripin and M. Loriaux，1995），而且也一直没有解决通过一个或一系列统计指标对老龄化的宏观经济压力进行综合量化评估的问题。

笔者2009年发表了一篇论文，在对世界各国大量的、更为可靠的人口老龄化和经济发展数据（包括各国1980年以来各年的观测数据和从当年起到2030年各年的预测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的基础上，首创了定量评估人口老龄化与经济发展协调性的AECI指数法，并初步成功地将该方法用于定量评估人口老龄化的经济压力（莫龙，2009）。和传统的方法不同，笔者提出的上述新方法通过建立一个统计指数，定量地评估了人口老龄化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进而定量地评估了人口老龄化的宏观经济压力。新方法的提出，实现了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可量化”和“可比较”，从而在方法论上使科学评估人口老龄化的经济压力并以此为基础研究其因应之策成为可能。本文将主要运用这一新方法，并结合运用其他方法，对我国的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及其调控这一重大问题进行系统深入的定量研究和国际比较。

本文是笔者上述论文的姐妹篇。两篇论文的同源相似性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它们的主要研究方法（AECI指数法）和分析的人口（中国人口）以及覆盖的时间（1980—2050年）都相同，研究对象（老龄化与经济发展协调性、老龄化经济压力）又密切相关，而部分研究框架乃至一些句子也相同或相似。尽管如此，本文介绍了足够多的新的重要内容，使该论文的发表是必要和有价值的。第一，本文首次专门全面深入地探讨了中国的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及其调控这一重大问题，获得了许多重要发现，这是2009年论文所没有能够做到的。第二，尽管有某些相似性，本文讨论的绝大部分内容和2009年论文讨论的内容仍然是不同的。这一点体现在反映论文核心内容的图表上。整体而言，两篇论文的主要研究内容集中体现在图表及对图表的分析上，而除图1有相似性外，本文的其他全部四个图和两个表都是2009年论文所没有的。即使是两篇论文的图1及其分析，也是相似而不相同。例如，本文图1分析的基准年是2010年，而2009年论文图1分析的基准年是2007年。第三，本文对许多有关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及其调控的关键问题所进行的探索和研究（其中许多是创新性尝试）也是2009年论文未能涉及的。例如，预测和分析人均GDP高、中、低三种方案下未来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趋势；深入研究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高峰；探讨缓解未来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必要性；解析在缓解未来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中经济手段和人口手段的作用和关系；运用自行设计的生育政策调整方案进行人口模拟和AECI指数法分析，定量评估中国不同生育政策选择可能面临的老龄化经济压力，并进行国际比较；以前者为基础，研究通过放宽现行生育政策缓解未来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研究具有政策意义的实现中国人口规模压力和老龄化压力战略平衡的路径选择，等等。最后，本文采用和分析了与2009年论文不同的最新的数据。例如，两篇论文讨论未来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重要基础之一是各国际权威机构对中国未来GDP增长的预测。前一篇论文采用的是2007年底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前或危机期间的预测。本文既借鉴了这些预测，也借鉴了金融危机过后各国际权威机构的最新预测（O’Neill and Stupnytska，2009；Asian Development Bank，2010；EIU，2010）。由于中国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中的优异表现，一些国际权威机构在其最新预测中调高了对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期。一般认为国际金融危机后的预测可能更准确。由于本文借助了这方面最新的研究成果，其分析可能会更为可靠。

本文的研究框架是，首先，简介本研究使用的方法和数据。在此基础上，通过一系列的定量分析和国际比较依次渐进地回答如下一系列重要问题：过去、现在和将来中国的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到底有多大？动态趋势如何？中国的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是否应当调控？能否调控？如何调控？通过调整现行生育政策缓解未来中国人口老龄化经济压力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