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章 风驱雷电震洛海,挥毫只怕惊龙蛇
“不可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竟能如此灵活的闪躲我的招式。”赵洛海不堪灵力的白白损耗,“你是瞬烨堂的人?”
黑衣人并未开口,在他的眼里,要结束这场无谓的战斗就像饮水般的随心,因为他能看见赵洛海的一举一动如同跳梁小丑,而赵洛海此时只是在胡乱出招,或者说,现在面前的人,已经是一个瞎子。
赵洛海,彻底的丢失了视觉。
也许,只有本人才不会意识到发生的一切,赵洛海只知道这夜闯书院重地的不速之客,似乎有某种超越疾行术的能力,而且精通泼墨术,在瞬移的同时还在原地留下虚影,干扰自己的判断。
“在此处打斗,蹑手蹑脚,而且容易召来闲杂人等,不如我们寻宽敞处再行打过?”赵洛海想在更为宽阔的区域施展范围更广的雷暴之术,将这个自以为是的戏耍自己足足半个时辰的蒙面人化为灰烬。
“好,就陪你玩玩儿。”黑衣人也是十分爽快,毕竟若是毁了这栋楼,召来更多的人,也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说罢,两道在忽明忽暗的深夜显得更加突兀的残影一光一暗从空中掠过。不久便落在一片石林之中,邺都城外除了山林便是这如同迷宫般的石林,过去千百年间,无数江湖侠客为了了却恩怨在此比试,无论生死,因此,每一片石林往往也是英雄的坟场。
“哦,是石林啊,这可是要什么来什么了。”黑衣人嘴角扯出一丝坏笑,微一闭眼,便落在一处石头上。
赵洛海依然没能从身法步法中识别,“你究竟是谁,精通泼墨术,疾行术,甚至踏云术。”
“我想,这蜀道天书的藏处是你外泄出去的吧,引来诸方势力随后用那楼中机关,抢夺他人成果,好计策。你狠王庭深,也狠张路远,这两个人彻彻底底把你从一个志存高远的乡间儿郎变为疯子,但事实上,在他们看来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黑衣人戏谑的讥讽。
赵洛海凝聚雷霆之力,他不想在听这个陌生人的信口开河,或者说,他在逃避现实。但无论是多么迅速,有多大威势的聚灵掌,却始终无法击中近在咫尺的黑衣人。
“是啊,自己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蜀道天书图,世人垂涎三尺的灵松院绝学,其实一早便有了主人,憎恨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在他心中你却是最得意的弟子。你在心中谩骂,嫉妒张路远的后来居上?害怕自己碌碌无为?”黑衣人站在石柱之上,看着手忙脚乱的赵洛海,继续说道:“‘少如孤松等风闲,老来千尺凌云霄’?倒是有几分千古英豪的凌云壮志,可惜了,十七年,也活成了愚昧之人。”
赵洛海已经愤怒得顾不上震惊,他运上十成十的功力,发动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雷暴之术,要目之所及的每一个黑衣人化为肉泥。
“这一切的一切,只怪那张路远年少凌顶,不怪我赵洛海。”
此时未睡的众人此时忽觉天光大亮,电闪雷鸣,令人头晕目眩。靠近石林的几棵古树轰然倒地,还有几棵被批成了两半。立于其上的乌鸦来不及飞走,纷纷坠地,变成了焦糊的烧烤。
黑衣人就站在赵洛海身旁,一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苍天之怒”,一边摇头叹气,“你的确有成为首席的实力,不枉灵松院多年的栽培,可惜我有任务在身,不能陪你玩太久了。”一个瞬影加上烈拳,赵洛海被击飞足足数丈之远,撞击在石柱上,随后倒在地上。赵洛海艰难的站起身,但自己却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连同对死亡的恐惧带来的心跳声,自己的世界似乎与外界隔绝。忽然,眼前也是闪电照射的纯白,而后他忽的被人一推,一个踉跄便向前倒去。
“本届灵松院首席——张路远。”
他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比武场庄严巍峨,四周的树木还不如如今的一半高,但也隐隐有着刺天破云的气势。
他无心赏景,手中捏了个诀便直直向前奔去。霎时间又是雷霆万钧,他有这个自信,是要暴雷一出,神仙也来不及逃掉。“不——!首席明明应该是我赵洛海!”轰的一声,擂台上下所有或喜或忧的人们都化为了灰烬,但十一岁的孩童,他最恨的人,依然一丝不乱,面色依旧是超乎想象的,甚至是孩童不应有的冷静,他看着赵洛海,或者说是死死的凝视。
随即,张路远竟使出王庭深的“游云惊龙”。在泼墨术中,更是上乘灵法,而自己也是一条黑龙腾空,两龙在灵松院上激烈的对拼厮杀许久,或许是对首席的欲望驱使,他挥动“芙蓉”朝着刚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刺去,而小师弟更是匪夷所思消失了,留下了一滩墨水。这是王重烟的“虚灵墨影”。随后小师弟出现在自己身后,而他岂是等闲之辈,在此挥笔刺去,小师弟只得挥剑抵挡,一招一式,攻守交替,但时间推移,赵洛海的黑龙以不可控制之势逐渐变小,最终被张路远的黑龙一口吞下。
随即,张路远一记不算沉重的聚灵掌,瞬影至他跟前,将他一掌击飞到场外。
他吐了一口血,没有闻到血腥味。
“洛海师兄,我这首席是否名副其实?”年幼的张路远却以绝对胜者的姿态站在比武场上向他抛下这句话。
躺在病塌上,室内布置整洁雅致,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不知道何时赵洛海竟然安逸于这闲雅的生活,一到出门,他能听到人群中传来对天才少年张路远的赞不绝口,但却不会提到自己。
屋内油灯剧烈晃动,闪了闪,灭了。
闪电破碎屋顶,夹风带雨,所过之处万物失色。
赵洛海从梦中醒来,他看到一处砖瓦所砌,但顶部却铺满稻草的房屋,这是他的家,他在屋中仔细的研习着泼墨术,勤劳的父母五更天便已经出外劳作,他们哼着蜀地的歌谣,赵洛海依稀记得大致是:
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
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
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
三月里桃花红哟似火,
四月间葡萄花哟万朵,
四月间葡萄花哟万朵,
五月里石榴尖哟对尖,
六月间芍药胜过牡丹,
六月间芍药胜过牡丹,
七月里槐花晃哟又晃,
八月间闻着桂哟花香,
八月间闻着桂哟花香,
九月里菊花怀哟里揣,
十月间松柏人哟人爱,
十月间松柏人哟人爱,
冬天和腊月花哟难采,
只有那梅花枝哟头开,
只有那梅花枝哟头开。
赵洛海不自觉也轻轻哼唱,时光荏苒,随后,一个卷着裤腿的中年男人,轻扣小门,看着正趴在简陋书桌上孜孜不倦的少年,他轻声问道:“想学真正的本事,光看书比划恐怕是不得行哦。”
赵洛海没有回答,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通灵路,修灵法,你可愿意?”中年人捋了捋胡须,“你有何志向?”
少年没有犹豫,当即在纸上写下十四个字:
少如孤松等风闲,老来千尺凌云霄。
中年人看完仰天长笑,“哈哈,好!”说罢,也是大笑出门,留下一脸疑惑的赵洛海。
“仰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远方,中年人御风而行,但心中欢喜也是穿透了云海,落在西蜀的山川与大地。
赵洛海晃动着多年未曾涌出的泪光,此时他已经无法看到大好河山,也听不到鸟鸣山幽,想要伸手触碰曾经志在兴蜀的少年儿郎,才发现也是一片虚无,触觉也再一次的被剥夺。
“老师,弟子知错了。”赵洛海摁住胸口,潸然泪下,但他何尝做错,去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蜀道天书图拿来吧,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黑衣人伸出右手,其实抢夺天书如同探囊取物,到他仍想保留对这个可怜可悲人的恻隐之心。
接连的雷鸣与闪电,早已将石林几乎夷为平地,“想来,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吧。”赵洛海喘着粗气,黑衣人也只是手臂周遭受了些轻伤,虽然赵洛海的雷掌没有击中本体,到所影响的范围,却也是不容小觑,即使与邺都相距几十里,但这不停闪动夜空,终究引起了世人的注意。
王庭深睁开双眼,与蓑衣客的巷间对拼虽未让他受比较重的外伤,但灵魂的损伤却是短时间难以愈合。
“这些家伙,倒是越发的阴狠毒辣。若非这灵域之上心念入魂,恐怕一般人早已失了三魂七魄。”忽然,天边一闪,恍如白昼,“难道今夜,这些家伙又安耐不住了?等等,这股雷霆气息,是洛海这孩子。我必须亲自前去,他可不是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的对手。”老人裹上道袍,正欲起身,但踏云术还未施展,一发极其猛烈火灵掌迎面袭来,老人皱起眉头,看着夜空下漆黑的身影。
那是一个体形壮硕的汉子,手中捏着团团的火焰,火苗煽动之间,能依稀辨认出他的容貌。
“是你?”
“王老先生,我在北疆就听闻您的大名,今夜特来拜访,没有提前告知,实属打扰。”
“果然如我所想,今日你们就有所行动了,老来我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我知道,单打独斗我岂是‘书圣’的对手,但能拖住你一时半会儿,就足够了。”
“看来,你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那也打过才知道,王老先生,许久没人帮你活动筋骨了吧。”汉子捏碎手中火苗,一脚蹬地,地面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裂开,王庭深并未感到惊讶,此人的战斗技巧大多以近身为主,武法娴熟,前几日便亲眼目睹。
“魏征鸿,老夫就暂且记下你的姓名。”王庭深手指轻触写下“御”,厚重的黑墙拔地而起,但这直冲而来的怒拳依然轻松的破开了黑墙,但迎接汉子的不是退让的灵法宗师,王庭深手握“翠墨”直刺而来,“心有灵犀一点通”。
赵洛海双手凝聚灵力,仰望天空,刹那间夜空突变,哪怕是在夜间,夔牛感觉到了不安,但望向主人坚定的眼神也停止了低声吼叫,改为仰天长啸,似乎明白了赵洛海的用意,夔牛也开始凝聚灵力,风轻云淡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闪电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如同十万天兵即将兵临凡尘。
“我赵洛海,虽然没有给西蜀,没有给灵松院带了过任何荣耀,甚至还为了一己私欲成了那背叛灵松的小人,但是正邪有别,你们这些人,为了这天书,滥杀无辜,我自知不是你对手,但今日也定叫你殒命于此。即使我死了,还有张路远,院长,整个灵松院,都会剿灭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黑衣人心中一震,但他并不打算离开“你五感已失其四,如何让我殒命?”但很快黑衣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不,你并没有此等修为,难道你想?”
“谢谢你让我失了四感,现在我无所畏惧。”不断迸发的灵力,将赵洛海包围,心中默念“张路远,我虽然讨厌你,但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这便是我赵洛海不能及,我不得不佩服,当然还有你的天赋”赵洛海哽咽片刻,“但今天,哈哈,灵松院的所有人,院长,张路远,你们看好了,你们赵大爷,就让你们大开眼界,谁才是真正的侠之大者!”
黑衣人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正欲离开,突然赵洛海瞬移到身前,死死抓住黑衣人的手臂。
“不可能,你已经失了听觉,触觉,视觉,还有感觉,你如何寻到我的位置,嗅觉?”黑衣人很是惊愕,但望着自己的手臂,他终于发现其中端倪,“居然凭借着我手臂伤口散发出的血腥味,判断出我的位置。”
“哈哈,太迟了,来吧,与我共赴这雷霆盛宴!”赵洛海依旧面色狰狞,忽而面带微笑,如释重负。
“雷电下青冥,气震惊神鬼!天雷神鬼殁!”
一道约百丈的雷电在夔牛的牵引下从天而降,那是天神的审判,势必诛杀人间妖邪。
“不。”忙于应战的王庭深,也是感知到赵洛海豁出性命的全力一击,痛苦的嘶吼着,“还要打下去吗,你们的同伴,可能已经葬身与雷下。”
“这个,那今日便作罢,他日定要与王院长尽兴。”说完,汉子也是纵身跃起,踏云而出。
王庭深正在赶赴石林的途中,心中却已深知结局,“何故至此啊,洛海。”
赵洛海死死地盯着黑衣人。
“这回终于是赚的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