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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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暴露了

聂宇安稳练兵的时日不长不短,堪堪过了二十一天。

虽然张正谟没有刻意遮掩,但洋津畈到底还是属于乡镇区划,在官府平常的征税遣徭之间,都属于地主乡绅阶级的地盘,基本不被县城统属。

二者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消息的败露,不是张正谟的手笔,也不是县衙嗅觉敏锐,纯粹也是阶级里头出了叛徒。

县衙内堂之上,宜都县令沈元捻着胡须,一板一眼的说道。

“你是说,洋津畈的聂员外信了白莲邪教,现在正在蓄养招纳流民,图谋造反?”

下方通风报信的张万福连忙拜服道:“是的,县太爷,草民敢以身家担保,洋津畈首富聂员外,绝对已经投了白莲教,半月前还在棚户区到处收纳流民,多达百余人,太爷若是不信,尽可遣人一查。”

沈县令依旧捻着须子,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本县已经知晓,既牵扯白莲邪教乱事,本县身为宜都父母官,必将查个水落石出,还宜都百姓乡绅一个朗朗乾坤,你且先下去吧!”

“多谢太爷!”

得到了沈县令的回复,张万福这才面带喜色,同时心底又有些肉疼。

为了“栽赃嫁祸”,他这次可是几乎把手里的现银砸出去大半,都是花在了打点关系和贿赂县令上面了。

本来张万福也没想做这么绝,但他作为外来地主,又是靠着岳丈向举人,才得以发家立业,根基太浅了。

这几年发展下来,始终难以在地方上打开局面。

这其实很正常,地方上的蛋糕土地早就分配完了,你想就凭一个举人岳父的背景,空手划走一大块,怎么可能呢?

刚巧,张万福头疼的时候,碰上了聂宇在棚户区广招流民,准备练兵起事。

400多人听起来不是很多,但这可都是流民中难得的壮劳力,一股脑全被聂宇带走了,之后还开了个粥棚,隔三差五施粥赈灾。

算是把周围那些想要压榨流民劳动力的地主、厂主都给得罪了,关键还让不少流民觉得原来的工钱太低,待遇太差,在那里闹腾。

张万福看准了机会,托了老泰山的关系门路,牵上了县衙的典史(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事,无所不管)贾心诚……

什么白莲邪教,无非借口由头。

鞑清乾隆爷的盛世,民间的“白莲教”反而越“剿”越多。

不遂所欲,即诬以邪教治罪,那可都是官府常态。

“贾典史啊!你怎么看?”沈县令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都快搓成毛辫了。

贾典史很了解自家这位太爷,妥妥的红包不到手,包你命没有。

但这事吧……涉及到了白莲教,虽然他知道怎么回事,但太爷要脸,所以不能硬来。

贾典史想了想,假意请示道:“县台大人,既然此事牵涉到了白莲教,朝廷此前也有明确旨意,凡白莲教徒皆当拘捕格杀,可通知巡防营王起龙王千总带兵前往进剿白莲邪教。”

沈县令更是能装,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下,接着摇头说道。

“嗯……不可,既然涉及到了白莲邪教,那就不能如此妄加推断,否则若情况不实,岂不错怪好人?而且,如今湖南的苗子作乱至今未定,整个湖北的官兵精锐皆聚于湖南,这湖北更是不能再随意多造生事。”

贾典史连忙应和:“大人说的是,是卑职(典史权大、无品、不入流)愚钝了,那不如派几个人前往洋津畈,亲自去质问查探一番那聂员外,若果真属实,则必当雷霆处之,若情况有误,自然也是皆大欢喜。”

沈县令略一沉吟后说道:“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

三言两语,看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什么派人质问查探,无非就是去敲诈勒索一大笔钱财。

乖乖放血给钱了,那就不是白莲教徒,那就是那张万福诬告。

要是不给钱……他敢不给,县衙、乡绅确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对方果真不识趣,作为朝廷命官,区区一个洋津畈首富,正好也让这宜都县乡绅都好好看看,什么叫过江龙。

沈县令来宜都县不过一年多,一直都忙着捞钱,没动用什么政治手腕,现在正好用这洋津畈的“白莲教”借题发挥。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乡绅张万福想着“栽赃嫁祸”,借助县衙来侵吞谋取聂家的土地财产;沈县令则寻机发财,顺便借题发挥敲打宜都乡绅;贾典史则就是县令的白手套,县令轮流转,他贾典史还是贾典史,县令吃肉他喝汤,风险黑锅县令背。

所有人都是想着从中谋利,完全没人想过那位“聂员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要造反,不是故意“栽赃嫁祸”的。

就连张正谟这个真的白莲教徒,甚至还是宜都白莲教的实际控制者,也在坐等看戏,他也压根没想过聂杰人会甩开白莲教,顶多就是想要争夺话语权。

县衙这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派出了三名差役,前往洋津畈问责查案(敲诈勒索)。

那三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早就轻车熟路,无非就是先扣帽子恐吓一番,接着主动为其找理由开脱,最后再旁敲侧击暗示其出钱。

一顿操作下来,大部分都是愿意破财消灾,少部分也是因为没钱,没钱就抓了,要么充徭役,要么关大牢。

总能榨出二两油的。

“停下!”

三名差役还在合计,就被洋津畈镇口看守巡逻的两个村兵拦住。

洋津畈不是普通小乡吗?

哪来的村兵?

三名差役比较年轻的当即大喝:“大胆,我们是县衙派来洋津畈公干的,尔等阻拦官差,是要造反吗?”

一番话语怒斥,要是换作普通村民百姓,可能当场就已经吓到腿软,不住叩头求饶了。

可眼前这些人不听还好,一听到“官差”和“公干”,当下直接往腰间一抽,一把唐刀就拔了出来。

好家伙,刚刚还没注意,这些人居然带刀了。

什么情况!?

那名开口怒斥的年轻差役,腿都差点吓软了,本来应该是他拔刀吓唬百姓的,怎么现在对方先拔刀了。

这年轻差役都算好的了,前排年纪看来最大的领头差役,整个人都已经懵圈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