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攻宋（三）
1125年，宣和七年，11月。金国发出总动员令，正式攻宋。
以完颜宗翰为左副元帅，自西京（现山西大同）入太原。以完颜宗望为南路都统，自南京（现辽宁辽阳）入燕山路（毕沅《续资治通鉴》：“甲辰，金主诏诸将南伐，以安班贝勒杲兼领都无帅，贝勒宗翰兼左副元帅，先锋经略使完颜希尹为右监军，左金吾上将军耶律伊都为右都监，自西京入太原。以六部路军帅达兰为六部路都统，舍音副之。宗望为南路都统，拣摩副之，知枢密院事刘彦宗兼领汉都统，自南京入燕山路”）。
从金军的视角来看，战争似乎进行地异常顺利：
义胜军率先投降。还是那种主动投降的，还没开打，就跑到金军那里要求投诚。原来好酒好肉伺候着，各种军备待遇都是优先级的，没想到第一个反水，谭稹被啪啪打脸（毕沅《续资治通鉴》：“河东义胜军叛……会隆德府义胜军二千人叛降于金，具言中国虚实”）。
十一月，宋易州（现河北易县）戍将韩民毅主动投降。
十二月，宗望部队先后攻克檀州（现北京密云）、蓟州（现天津蓟州区），进抵白河。
蔡靖派郭药师率常胜军迎战。
一个名叫沈琯的人，以一个基层小公务员的视角记录下了这一历史时刻：
宣和七年，1125年，11月，沈琯赴河间府（现河北沧州）任经制平货职事，一个地方中层经济类小官职，大概类似于现在的科级干部。
11月27日，所属燕山府盐场的官员禀告，金人重兵压坏盐场。沈琯作为主管官员，准备前去交涉。
12月2日，沈琯抵达涿州，见到了知州葛逢，得到金兵已经攻破檀州，宋金处于交战阶段。葛逢劝沈琯返回。
12月3日，沈琯婉言拒绝，继续赶路。一行人又走了30多里，路上各种消息不断。
一会说圣上传旨了，派了内侍张克愈在千马铺与金国在会谈。
一会又有传闻说蓟州已经被金兵攻破。
但有一点大家似乎可以确定，金军势不可挡，如果此时还继续北上，肯定就落入金军之手了（《三朝北盟会编》：“宣和七年十一月，臣以经制平货职事至河间府。二十七日据燕山府盐场官申金人拥重兵压坏盐场，臣即时发骑北去。十二月二日出涿州，见知州葛逢，言金人已破檀州，或劝之还。次日行三十馀里，逢传宣内侍张克愈於千马铺言金人。又破蓟州执接伴使及官吏其锋不可当，去必被执，再三强拉臣回”）。
沈琯没有别的办法了，准备到燕山府去，毕竟那里是省会城市，一来安全，二来可以跟主官蔡靖汇报工作，听取下一步工作指示。
但当时的蔡靖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来管沈琯的这点小事。
完颜宗望的金军进展太迅速了，马上就要打到燕山府了，整个燕州就要毁在他蔡靖手上。
现在全部的希望只有郭药师的常胜军了。只要能拖住金军进军的步伐，假以时日，必定能得到大宋的增援。
12月7日一早，蔡靖派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率领4万多常胜军前往白河迎敌（毕沅《续资治通鉴》：“宗望至三河，靖遣药师及张令徽、刘舜仁帅师四万五千迎战于白河”）。
蔡靖率领文武百官登上南门城墙焦急地等着消息。
中午时分，探子来报，张令徽部队已经返回驻地，情况不明。紧接着，刘舜仁部队也返回了驻地。到了晚上，郭药师部队也终于回来了（《三朝北盟会编》：“余同蔡公诸人登东城望白河，白河去府八十里而尘埃如云，气遍空不可辨。良久令徽至，巳而舜仁至，抵晚药师亦至”）。
事后经过了解，大家才知道其实一开始常胜军还是很有胜算的，郭药师的主力部队甚至推进了三十多里，杀到了金军大营。但张令徽、刘舜仁没有协同推进，导致郭药师不敢冒进，只能先返回在谋战机（《三朝北盟会编》：“金人巳在河之东，疑药师军未敢进，药师之去戈甲鲜明队伍整肃。是夜夜分後，药师率人马并进色未辨巳渡白河。而金人初见药师军亦惧。二太子斡离不（改革者作斡里雅布）乃东向望日而拜号令诸部即犯（改作趋）药师军，药师不意来犯军稍却，是时两阵东西相对。药师从南而往斡离不（改作斡里雅布）与令徽舜仁适相直。药师乘锐东去鏖战三十馀里，金人巳北。而令徽乃先自遁，斡离不（改作斡里雅布）力追之，巳而舜仁亦遁，药师独至金人寨凡数处竟无火以焚其垒，或谓药师曰：头重矣。药师遂回。初药师硬军三百人所馀一百二十人而已”）。
8日一早，蔡靖马上召集班子开了紧急会议，研究后续行动。会上，郭药师作了军情分析，对7日的军事行动进行了复盘汇报。
对下一步作战，蔡靖的意思是要死守待援，实在守不住就退往宋境的雄州。
会议出于团结目的，没有对张令徽、刘舜仁等人的畏敌怯战一事追究责任。
大敌当前，蔡靖还指望着张令徽、刘舜仁等人能浴血杀敌。
但没想到，在会上，张令徽直接跳了出来，发出了灵魂三问：
一问：是否会有援军？
二问：是否会有后勤保障，特别是军粮？
三问：常胜军如果退至雄州，其在燕山府的10万家眷怎么办？
蔡靖、吕颐浩等人无言以对，郭药师、刘舜仁听了暗暗点头（《三朝北盟会编》：“今且收拾军兵入城以俟至城下出兵尽死一战，或不胜则拥兵而南以俟救兵之至。令徽曰：大朝有兵来乎？或对曰：必无。又曰：粮可运乎？或对曰：不能至。颐浩曰：师败退兵古亦有之不。若至雄州以图後举。令徽曰：常胜家属近十万口在燕城如何得出。若率之去是速其乱。药师舜仁皆以为然”）。
常言道：将士齐心三军用命。
用命的前提在于军队要有坚定地信念。
在蔡京、童贯等人多年的运作之下，军队已经没有了信念，只有利益。
利益在平时还行，但真到了要搏命的时候，大概率是要拉垮的。
此时的郭药师站在命运的岔道口，经过反复权衡思考，这时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8日中午，郭药师邀请蔡靖前往议事。蔡靖一到郭药师家中，就被拘禁。
随后常胜军围住了燕山府行政办公大楼，都转运使吕颐浩、副使李与权等燕山府大小官员悉数被抓，就连来汇报工作的沈琯也被拘禁。
郭药师正式叛宋。完颜宗望不费吹灰之力尽占燕山府及所属州县（毕沅《续资治通鉴》：“宗望至燕山，药师率军郊迎之，执靖及都转运使吕颐浩、副使李与权以降。于是燕山府所属州县，皆为金有”）。
战火即将烧到北宋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