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童话(4)
滴…嗒…
粘稠、沉重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如同死亡的秒针敲打着鼓膜。
每一次滴落，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狠狠攫住余小小的心脏。
许知远的血！
拐角就在眼前。
惨白的灯光在光滑的墙壁上投下冰冷的影子。
余小小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匕首的冰冷触感几乎要嵌进掌心的伤口里。
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肺部灼痛，吸入的空气带着消毒水和腐朽花香的甜腻，令人作呕。
余小小猛地探出头！
瞳孔骤然收缩。
拐角后的走廊更加狭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一些。
就在前方几步远的地面上，一小滩暗红的液体正缓缓扩大。
新鲜的、温热的血。
血泊边缘，还散落着几点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腐臭的暗绿色液滴——荆棘核心的诅咒残留！
血液的源头，就在前方不远处，一扇虚掩着的白色房门内。
门缝里，透出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金属摩擦朽木般的细微声响。
就是这里！
余小小屏住呼吸，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滑到门边。
门缝狭窄，只能窥见里面房间的一角。
房间内部比走廊更加昏暗，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发出幽微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光芒。
光线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同样冰冷的白色墙壁和地板，房间中央似乎摆放着一张类似手术台的金属床，床的轮廓在昏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而余小小的目光，瞬间被金属床边那个矮小的身影牢牢钉住！
是它！那只在白色大厅里指引余小小来到这里的、独眼的泰迪熊玩偶！
它此刻背对着门口，站在金属床边。
昏黄的灯光下，它棕色的绒毛显得更加陈旧肮脏，那个空洞的右眼窟窿，在阴影里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它那只仅剩的黑色玻璃纽扣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手术台上的人。
余小小的视线艰难地越过玩偶熊矮小的身体，投向金属床。
许知远！
他仰面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赤裸着上身，皮肤在昏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
他强壮的身体此刻布满了恐怖的伤口！左肩、右臂、右腿，在荆棘城堡里被藤矛贯穿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糜烂状态！
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发黑，如同被强酸腐蚀过，深可见骨！更恐怖的是，伤口深处，不再有鲜红的血肉，而是盘踞着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荆棘根须！
它们在伤口里缓缓蠕动、纠缠，如同活物，贪婪地汲取着伤口里渗出的、带着暗绿光泽的血液！
而最让余小小血液冻结的是他的脸！
他的左眼紧闭着，眼睑下陷，皮肤灰败。
而他的右眼…………此刻，眼眶里空空如也！
一个血肉模糊、深不见底的空洞！边缘的皮肉同样呈现出被腐蚀的糜烂状，残留着粘稠的暗绿色粘液和……几缕细微的、如同新生嫩芽般的黑色荆棘尖刺！
它们正从空洞边缘的血肉里，缓慢地钻出来！
“呃…嗬…”许知远的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极度痛苦的抽气声，身体在冰冷的金属台上微微抽搐着，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让伤口里那些黑色的荆棘根须蠕动得更加欢快，带出更多的暗绿血液。
【弹幕瞬间被恐惧和愤怒淹没：
“远哥的眼睛！！！”
“荆棘！荆棘在他身体里长出来了！”
“那个玩偶！它在干什么？！”
“主播！快救他啊！”】
就在这时，那只独眼玩偶熊动了。
它抬起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爪子上，赫然捏着一把东西——不是玩具，而是一把真正的手术器械！
一把细长、尖端异常锋利的……手术剪！冰冷的金属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
“咔哒…”玩偶熊的嘴巴缝合线轻微开合，发出干涩的摩擦音。它握着手术剪，缓缓靠近许知远左胸一处较为严重的糜烂伤口。
它的动作没有丝毫“疗愈”的意图，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修剪”意味！
它要将那些从许知远伤口里长出来的黑色荆棘……剪掉？还是……“修剪”得更符合某种扭曲的“美感”？
就在那闪着寒光的手术剪尖端即将触碰到许知远伤口里蠕动的荆棘时——
“住手！”
愤怒和恐惧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余小小猛地撞开虚掩的房门，如同被激怒的母兽，朝着那个诡异的玩偶熊猛扑过去！手中的匕首带着破风声，狠狠刺向它那毛茸茸的后背！
玩偶熊的反应快得惊人！
在余小小撞开门的瞬间，它那矮小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猛地向侧面一滑！动作僵硬却迅捷，完全违反了物理规律！手术剪锋利的尖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许知远的伤口，只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余小小扑了个空，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上，肋骨传来一阵剧痛。
但余小小的目标不是它！余小小的目标是许知远！
“许知远！”余小小嘶喊着，左手不顾一切地抓向他的手臂，试图将他从这恐怖的“手术台”上拖下来！
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
就在这一刹那！
“嗬——！”
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吼猛地从许知远喉咙里炸响！他那原本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绷直、弹起！力量大得惊人！
他那只仅存的、紧闭的左眼，骤然睁开！
但那不是许知远的眼睛！
瞳孔不再是熟悉的黑色，而是变成了浑浊、粘稠、散发着幽绿暗芒的竖瞳！如同爬行动物的眼睛！瞳孔深处，是纯粹的、非人的暴虐和痛苦！
“呃啊！”他发出非人的咆哮，被荆棘根须缠绕、糜烂的右手如同钢钳般猛地抬起，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抓向余小小的咽喉！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动作，那眼神，那弥漫的恶意……和荆棘城堡里那些嗜血的藤蔓如出一辙！诅咒侵蚀了他的意识！荆棘核心的意志占据了他的身体！
“是我！许知远！醒醒！”余小小惊骇欲绝，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匕首下意识地格挡！
嗤啦！
匕首锋刃与他抓来的手指碰撞！没有砍断骨头，反而像是切进了坚韧的藤蔓！
暗绿色的粘液混合着许知远自身的血液飞溅出来！
他的手指被划开一道深口，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带着恐怖的力量，依旧狠狠抓来！
砰！
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余小小的胸口！余小小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白色墙壁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喉头一甜，血腥味涌上口腔。眼前阵阵发黑。
【弹幕疯狂尖叫：
“远哥被控制了！”
“荆棘！荆棘在控制他！”
“主播受伤了！”
“那个玩偶在笑！它在笑！”】
余小小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
许知远已经从金属床上坐了起来。
他佝偻着身体，左眼死死地锁定着余小小，浑浊的竖瞳里只有毁灭的欲望。
他糜烂伤口里的黑色荆棘根须如同兴奋的毒蛇般疯狂舞动，贪婪地吮吸着从他伤口里涌出的、带着暗绿光泽的血液。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随时准备再次扑杀。
而那只独眼玩偶熊，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房间的阴影角落里。它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只仅剩的黑色玻璃纽扣眼睛，空洞地“注视”着余小小和被荆棘控制的许知远。
它毛茸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缝合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它在笑！
一种冰冷到骨髓的恶意，无声地从那个角落弥漫开来。
它在欣赏！欣赏这场它一手促成的、手足相残的“疗愈”！
“呃啊！”被荆棘控制的许知远再次发出一声咆哮，猛地从金属床上跃下！他受伤的右腿似乎并未影响他的行动，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迅猛和扭曲！他如同被荆棘驱动的提线木偶，再次向余小小扑来！那只糜烂的、缠绕着荆棘根须的右手高高扬起，五指成爪，指尖闪烁着幽绿的寒芒，直取余小小的面门！
退无可退！
“许知远！你给余小小醒过来！”余小小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翻滚！他的利爪狠狠抓在余小小刚才倚靠的墙壁上！
嗤——！
坚硬光滑的白色墙面上，瞬间留下了五道深深的、如同被野兽撕裂般的抓痕！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抓痕边缘，还残留着丝丝缕缕暗绿色的粘液，发出轻微的“滋滋”腐蚀声！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是诅咒！是荆棘核心在他体内燃烧他的生命！
翻滚带来的震动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余小小动作一滞。
被控制的许知远一击落空，浑浊的竖瞳里凶光大盛，猛地转身，再次扑来！这一次，速度更快，距离更近！带着腐血和荆棘腥气的恶风扑面而来！
完了！躲不开了！
【弹幕绝望刷屏：
“要死了！”
“远哥被控制了！主播完了！”
“玩偶还在看戏！”】
就在那缠绕着荆棘的死亡之爪即将撕裂余小小的喉咙的瞬间——
呼——！
一道刺耳的、高速旋转的破空声猛地从门口方向射来！
目标不是许知远，也不是余小小！
而是房间角落那只静静“观战”的独眼玩偶熊！
那东西速度极快，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玩偶熊那颗仅剩的黑色玻璃纽扣眼睛！
玩偶熊似乎也完全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它那矮小的身体猛地一僵，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珠被击碎的爆响！
那枚高速袭来的物体，狠狠击中了玩偶熊的黑色玻璃纽扣眼睛！
黑色的玻璃碎片瞬间爆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黑色的冰晶般四散飞溅！
“叽——！！！”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充满了痛苦和怨毒的嘶鸣，陡然从玩偶熊那缝合的嘴巴里爆发出来！
这声音完全不同于它之前干涩的摩擦音，更像是指甲刮过玻璃、混合着无数怨魂的尖叫！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玩偶熊小小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剧烈地抽搐、弹跳起来！它那只被击碎的左眼位置，只剩下一个更大的、更加空洞漆黑的窟窿！
窟窿边缘，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丝丝缕缕粘稠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物质缓缓渗出，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朽和诅咒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扑向余小小的、被荆棘控制的许知远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他那浑浊的竖瞳似乎闪烁了一下，攻击的轨迹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偏移。
就是现在！
“陈薇！”余小小猛地看向门口！
破碎的房门口，陈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手中握着另一块边缘锋利的鹅卵石，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她身后，是熊哥那魁梧却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他手中紧握着那把砍刀，警惕地盯着房间内。
他们竟然跟来了！刚才那一石，是陈薇的手笔！
“余小小！那玩偶是关键！”陈薇的声音急促而冷静，“它在操控荆棘！干扰它！”
话音未落，那只遭受重创的玩偶熊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叽叽叽——！！！”刺耳的尖啸声连绵不绝。
它那只空洞的右眼窟窿里，粘稠的黑色沥青状物质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无尽恶毒和毁灭欲的诅咒能量，如同失控的潮汐般从它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房间里的光线瞬间变得更加昏暗、扭曲！墙壁和地面仿佛都在波动！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和腐朽花香的甜腻气息，被一种更加浓烈的、如同坟墓深处散发出的恶臭取代！
而随着玩偶熊的尖啸和诅咒能量的爆发，被荆棘控制的许知远身体猛地一震！
他左眼里的浑浊竖瞳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凶光！仿佛玩偶熊的痛苦和疯狂，彻底点燃了他体内荆棘核心的暴戾！
“吼——！”他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恐怖、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表面的糜烂伤口里，那些黑色的荆棘根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疯狂地膨胀、扭动、生长！甚至刺破了他相对完好的皮肤，钻出体表！短短几秒内，他的右臂、肩胛、甚至半边脸颊，都被疯狂滋生的、带着倒刺的黑色荆棘所覆盖！整个人如同一个正在畸变的荆棘人形怪物！
他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属于许知远的痕迹！只剩下被诅咒和玩偶熊疯狂意志双重驱动的、纯粹的杀戮兵器！
他那双非人的“眼睛”，再次死死锁定了余小小！
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更加恐怖的速度和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失控的火车头，朝着余小小——也朝着门口的陈薇和熊哥——狂暴地冲撞而来！
整个房间，瞬间被狂暴的荆棘、失控的诅咒、玩偶熊的尖啸和许知远非人的咆哮所充斥！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这间名为“疗愈”的死亡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