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烟雨山林

一场烟雨弥漫过山林，弥漫进岁月。

我走在山林小道上，独自穿行过被浓雾层层包裹的林野。

一切都如此湿重，仿佛世间的万物都已经在山雨中浸泡多日。水滴在栎树叶子上悬垂，小鸟在附近悄悄低语，它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身影，或者是感觉到了我的气息。

我在山林中安静地穿梭，仿佛要穿透人生的迷雾。方向需要自己凭着感觉去把握，高高低低的灌木阻挡住前行的视线，包括自己身后那些远去的山岭，依旧匍匐着千年的身姿。

我像是做了一场有关自己的梦。栎树伸出葱茏的枝条，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我。在浓雾中仿佛要远离或躲避这个寒冷的世界，到达了朦胧的幻境。我想用手拂去眼前的雾缕，它们如此飘忽，如此厚重，如此迷幻。搅浑了天地的分界，让我对身边的草木产生了怀疑，天地接吻的刹那，我也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

山野苍茫。我不为任何目的，只是沐浴在山野的雾沼中。呼吸着湿重的气息，心境却是无比的自由。你可以与山野之中的任何事物捉迷藏，你相信它们在你熟知的地方等待着你。你相信它们不会远离这片土地，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

已经没有任何一棵树可以依偎。它们都已经浑身挂满雨滴，仿佛枝条都要被浓雾扯断。栎树安静地沉思，这是生长中必须经受的岁月。迷茫中停顿，回忆，反省，找到冲破内心迷茫的行径。

一切已无可观察。我抬头观望一棵栎树，想要洞穿它的内心。它黝黑的树干仿佛没有任何的动摇，反而在雨雾中更加醒目和苍劲。坚守在山野的士兵，用满腔热爱活着，用自己不屈的身影活着。活着即是敬重，活着即是深爱，活着即是奉献。我感受着它的心跳和气息，它的生命之绿早已经融入我的血脉。

我无法谈及热爱，因我还没有可以描摹自己曾经与这片山林的交集。我最终逃脱了它的慈爱，逃脱了它的守护，任由它去荒芜，任由它去萧条，任由它去生或灭。当我再次踏入这片山野，多少陌生的目光，多少枝叶的腼腆，多少记忆的繁杂和心灵的焦灼，瞬间占领了我的心田。

我打量着它们，像是打量着已经消失在这片土地的亲人。我向着眼前这片山林再次进发，像是一场被遗忘很久的重生仪式，像是记忆中星星点点的火炬，重新燎原，重新复苏，重新回到了自由的灵魂。

我也不会远去，我有我的故乡。这片山林永远是我留恋的后花园，它们坎坷的背影是我攀附的脖颈。我愿意来山中，翻越沟谷，如履平地。因为这片山地敬重我的意念和自由，让我的心境如此安详。我在大山里面不断地迷失，迷失在一场与山雾有关的梦幻里，与自己有关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