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巫师文明到羽化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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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星空往生

人群中,一个藏匿的异族身影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正式级的镇守巫师会来新血仪式现场,此时鬼鬼祟祟地想要做些什么。

他忽然招出一块奇异的晶环,异常的波动藏匿了身形,准备悄悄逃离现场。

可下一刻,一团苍白的火焰在他身上凭空燃起。

在周围的地精同族惊恐的眼神里,他的血、肉、骨混合成一幅颜色混杂的人形油画,在苍白的火焰里燃烧殆尽。

剩下来一道虚幻的灵魂被吸摄到镇守巫师的手中。

镇守巫师不屑地说道:“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无所谓,乖乖去地核矿待个十年八年,好歹有个生的希望。如果敢不按秩序来,我不介意让你们,生不如死!”

学院领队似乎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按照以往的流程,将希塞尔等人领去了右侧圆盘。

站满一批,圆盘就像电梯一样接收一批,将地上年轻的生灵接入飞碟舱内,迎接最后的考核。

在圆盘上升的最后一刻,希塞尔还听到好几声不同种族的惨叫,瘆人得紧。

这种事情每次星船到站都不少。

邪灵附体、心怀鬼胎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有些流浪巫师想要通过不正规的手段,混进星船前往巫域。

可无一例外,狭小的眼界让他们根本不明白,飞碟形状的宏伟星船究竟代表了什么,拥有何等力量。

那是文明对弱小个体的绝对碾压,他们只会一个接一个,送去无谓的性命。

一路上,黑袍领队简单地,为希塞尔等人讲解了他们的处境如何,星船是什么东西后,就闭口不言,默默在前方领路。

穿过一个又一个金属浇筑的门户,奇异的阵纹上流通着强大的灵力,或者说灵核化的精神魔力。

自动化的餐车,烹饪“厨师”的“食材”。

锻炼身体的晶石,飞来飞去报信的鸟雀……

在井然的秩序下,往日里颠倒的事物,不再诡异惊悚,反而让一众学徒觉得新奇。

环境改变,人的感受自然改变。

最后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

大厅里摆满了蒲团状的坐垫,优美的阵纹交错在每个蒲团下的节点处。

大厅阵纹中心,一个漆黑的铁柱静待多时。

“你们是东海陆的新血对吧?”

几个彩光水晶构成的矮小人形生物,脖子上挂着一个写有“KN3型天赋仪式处理员”大字的工牌,一路小跑到希塞尔等人身前嚷嚷道。

“是的,这是流程的预约函。”

黑袍领队递过去一个金属纸片,那些“水晶人”上上下下确认了好几遍,才把希塞尔等人放进仪式。

一个“高达”一米五的水晶人来到希塞尔等人身前,大声喊道。

“流程都知道吧?唉,算了,看你们这样子肯定是不知道,我现在给你们重复一遍,也免得上面说我摸鱼。”

“水晶人”左看右看,最后挑了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幸运倒霉蛋——希塞尔。

他拍了拍希塞尔的肩膀,看到他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后,一把将他拉出人群。

引着希塞尔来到仪式里侧蒲团,水晶人示意希塞尔坐上去,然后开始了讲解。

“所有人有序盘腿坐到蒲团上,记得要坐直,还有盘腿会吧?就是左右脚交叉盘坐,诶,对,对,对,就像他这样。”

按照水晶人的指示,希塞尔乖巧地盘坐在蒲团上,当好了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还傻站着干嘛呢?都过来坐上啊。那几个乱跑的,这里的蒲团没区别,随便坐哪个,等会儿的仪式都一样。”

也不知道信了几分,反正不少学徒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不约而同地都往希塞尔这个方向寻找蒲团。

一时间希塞尔附近门庭若市,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坐了过来。

当然,希塞尔也不惯着他们,强硬地占住好几个最近的座位,只让给伊妮雅和其他几个熟悉的人。

水晶人们也懒得管这些现象,叫所有人迅速坐好之后,继续在希塞尔身侧大声喊道。

“等会用自己的精神力沟通蒲团的节点,进入测试幻境。

仪式幻境里面什么都有,不要大惊小怪。

享受也好,痛苦也罢,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自己尽快清醒过来,你们的资质就算测试好了。

弄完了仪式记得在蒲团上待着不要乱跑,我们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水晶人的头颅像是有什么轴承一样,360度旋转一圈,将所有人的情况尽收眼底。

确认一切都按照流程有序进行,那个一米五的水晶人掏出一张紫色的金属卡片,插进了阵基中心的漆黑铁柱。

特异的灵力验明身份,开始有能源从星船的库藏里供应给整座阵法。

插完卡,水晶人举起双手大声喊道:“闭上眼睛,调动你们的精神力,仪式现在开始!”

当来自希塞尔的第一缕精神力接触到身下的蒲团节点时,空旷的大厅不再平静。

耀眼的彩色光晕从中心漆黑的铁柱上猛然激发出来,进而流向整个蒲团大阵。

梦幻的光点自身上的蒲团喷发而出,将希塞尔包裹成一个彩色的椭圆茧。

耗资巨大的精妙阵法,将在场的所有测试学徒一同领进,迷幻的意识深处。

彩色光茧形成的那一刻起,希塞尔就失去了意识。

在神秘的意义里。

茧化,意味着生命的重生。

……

无尽黑暗的宇宙里,两条规模庞大的星际舰队,在时间的夹缝里辗转腾挪,一追一逃。

在接近光速的星际航行下,所有的景象转瞬即逝,时空浮光掠影。

真实的物理世界仿佛离他们远去,物体、颜色、波动……一切都在物理定律下,扭曲成一幅浪漫的抽象油画。

而他们就是这幅广阔油画上,不起眼的两个像素点,也不知要驶向何方。

追光逐电的旅途里,肉眼的观察已没有了意义。

在伟岸的宇宙面前,生命的渺小一览无余。

无尽精确的二进制计算牵引下,双方各自抵达自己命运的终点。

一直到一道无形的障壁面前,这场旷日持久追逐落下了帷幕。

前方的虚无宇宙里,无数道强大的暗流交织,变幻。

空间震荡,时间扭曲,真理的伟力撕碎一切敢于挑战物理法则的事物。

两条舰队默契地从曲率航行里退出,银河里两道流光显现,庞大的舰队互相对峙。

没有惯常的信息交流,星空之上,唯死神永生。

只在一瞬间,气氛剑拔弩张。

一道道耀眼的光炮亮起,瞬息恐怖的蓄能波动,连带着稳固的空间都泛起褶皱。

血战已然不可避免,渺小的人类又一次在星空里自相残杀。

如同尘埃对撞,悄无声息。

人类历史的发展向来如此。

从冷兵器到热兵器,从陆军到空军,武器越来越好,人死得越来越快,战争的后果越来越恐怖。

而在星空,这些因素都被无限放大了,毁灭与新生只在一瞬间。

来自光和能量的饱和打击,足以毁灭一切的物质,渺小的人类自然更不例外。

几轮恐怖的能量“潮汐”后,两方星舰,一方的能量护盾只是支离破碎,一方却近半舰毁人亡,看来胜负已分。

劣势一方,为首的旗舰内部。

遍布微型计算机、全息显示屏的指挥室里。

一个身着银白色太空军服的中年男子,紧张地看着头顶上方不断变化的数据流。

“陈化上尉,还有机会逃离吗?”

中年男子沉声问道,语气里饱含着对奇迹、希望的期待,以及对生的渴望。

“很抱歉,霍格斯舰长,这片质能陷阱恐怕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了。”

陈化的双眼蓝芒闪动,整座星舰的恐怖算力在他的意志主导下,不断解析着前方虚空里交织变化的引力流,试图找到一条可能的生路。

“时空质能陷阱的变化速度,已经超过了我们星舰所承载的极限算力。

躲不开那些连光都可以大幅扭曲的强大引力流,我们强行穿越无异于找死。”

视线穿过舷窗,陷阱的真相在希塞尔的脑海里一览无余。

就在前方虚空,舰队逃亡的必经之路上。

巨量的暗物质凝缩成一个又一个质点,精心地摆放成光年尺度的屏障。

密集的质能,按照广义相对论的推导,又会大幅扭曲时空。

当这些质点被精心摆放在同一片空间,就成了生命的禁区。

如果再密集一些,质量再重一些,这片陷阱就会发展成吞噬一切的黑洞。

一切都被伪装的刚刚好。

黑洞的“黑域”现象没有产生,有的只有时空里惯常的光线扭曲。

可在天文尺度的观测下,接近光速航行的星舰,很难提前发觉这种精心准备的陷阱。

如果没有追兵,这种呆板的陷阱其实也就是个笑话。

陈化他们的舰队大可以在发现引力数据异常的时候,立马掉头绕路。

可一旦当所有条件满足时,这片精心的陷阱就成了死亡的绝路。

这片陷阱太完美了,聪明如陈化也算得太明白。

在宏观的观测之下,恐怖的引力波动交织在一起,封锁了所有超过粒子尺度的物体,任何航行穿越的可能。

只需要一两艘星舰的质量被引力捕捉,整片质点空间就会不可挽回地向着黑洞坍缩,将一切吞噬殆尽。

哪怕再不愿意面对,陈化也明白,前方已然是绝路,后方亦是末途。

他没有再多做无用功,沉稳地转头,继续调集算力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而另一旁,同样明白了自己已然穷途末路的霍格斯舰长。

悲伤、懊悔、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呈现在他那颓丧的面庞上。

最终,他只是无力地将手撑在身前的指挥台上,用一种冰冷的声调宣昭自己的决心。

“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亲手将那些满脑肥肠、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联邦官员,通通送上火刑架!”

说完这话,霍格斯情绪低落,大半颗脑袋埋在帽檐的阴影里。

过了半晌,他才闷闷地自语:“打仗这事,一来靠科技,二来靠人心,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默默地转过头来,他眼神迷茫地看向陈化。

“我说,陈化,你那么聪明,当初为什么还要上我们舰队呢?”

这话既像是在问陈化,也像是在问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了那么多生还的机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智珠在握的舰长卸下了自己伪装强大的面具,陈化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有些别样的感触。

陈化默默地摇头,算是对霍格斯的回应。

“或许是我还不够聪明吧,远不如那些独身漫步星空的天才。

又或者说,个人的小聪明在文明面前不值一提。”

说完一切,陈化继续盯着全息显示屏。

舰外,一艘接一艘的星舰像绚丽的烟花一样,在宇宙里爆炸,湮灭,坍缩,化为无数微小的颗粒,最后成为无尽星际尘埃的一份子。

那里,也将是他的归宿。

“不是所有人的旅途都通往星辰大海,舰长,在我登上这座星舰前,我其实就有了埋骨宇宙深渊的觉悟。

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找寻自我的激情,我放弃了完美的黄粱梦乡,自然也敢于面对死亡。”

临近生命的终末,一向理性的希塞尔也变得有点多愁善感起来。

听到这话,放下伪装的霍格斯嗤笑一声,坐回柔软的旋转椅上,自嘲着说道。

“想不到我活了大半辈子,闯荡星空这么多年,还没有你一个小年轻看得透。”

“哪有什么看不看透,只是人生理念不一样罢了。”

陈化顿了顿,他突然有些怀念故乡了。

怀念故乡的桃花,怀念故乡的美酒,更怀念故乡的人儿。

哪怕,它只在回忆的滤镜里美好。

扶好脑袋上的大号蓝色军帽,让它看上去不要太滑稽,陈化希望自己能死得好看一点。

他感慨地接着说道:“我等华族人,对生死总有一番更加豁达的看法,这是刻在基因序列里的浪漫。”

“死生契阔,轮回永继。

毁灭与新生一体两面,我们终将走向死亡。

这是生命真理的终极意义,也是我等凡人从终末,通向未来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