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攸伦·葛雷乔伊
艾德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见不可名状的怪物，从海上袭来，从峡海、从落日之海、夏日之海、颤抖海、玉海、烟海，从已知人类世界的所有大海，伴着滔天巨浪，在暗红色的风暴中，伴着黑色的油状黏腻的闪电，淹没维斯特洛大陆。
那场景如同末日，天上的群星在坠落，坠向地面。
世界响起钟声，那是末日之钟！
此时此刻，就连异鬼都显得和蔼可亲，至少它们不能摧毁陆地，无法颠倒日月。
但那不可名状的怪物，脸部蠕动着长须，肢体是无数章鱼触手的怪物，只有一只纯黑色混沌眼球的怪物……
“啊——！”
艾德从梦中惊醒，隔着船舱，巨浪在拍打船体。
蓝紫色眼睛的少年艾德瑞克·戴恩，并不在房间。艾德试着从床上爬起，他感觉自己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肺部还有点后遗症，稍微用力就会想喘气咳嗽。
“嗬呃。”艾德吐出浊气，双脚落在船舱地板。
光线太暗，他没能找到鞋，而且很快就连最后的烛光，也在剧烈的摇晃后熄灭。
黑暗袭来，毫无征兆，令艾德感到不安。
他循着记忆，来到门口，打开房门，谢天谢地，光线洒进来。但紧接着艾德就察觉到不对劲，空气中充满血腥味，混着咸湿的海风。他看到，过道尽头，有一颗人头！
周围只有海浪和风暴的声音，那声音极大，极雄浑，落到耳朵里却如死一般寂静。
仿佛外面的风暴都是死的！
艾德愈发不安，他捡起掉落在过道的一把剑，剑柄还带着血。
所以人都去哪了？
如果说他们遭遇海盗，那为什么没有战斗的声音，甚至就连哀嚎和残忍的笑声都没有？
艾德小心翼翼地走到过道尽头，猛然转弯，眼前是带血的楼梯。
他爬上去，风暴声越来越大。
推开沉重的压板，狂风暴雨瞬间将他淋湿，天空是暗红色的，像浓稠的血。
艾德深呼吸，毅然决然地爬了上去。
当他来到甲板时，他看见一个人，站在桅杆前，那人背对着艾德面向桅杆，在那人跟前，艾德瑞克·戴恩被扒光衣服，浑身赤裸地绑在桅杆上。
艾德毫不犹豫地呐喊：“艾德瑞克——！”
他拔剑冲向敌人，尽管还不清楚，但他已经将背对着的人认定为敌人，否则那人为什么不给艾德瑞克松绑？
“哦，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那人转过来，一只眼蒙着眼罩，另一只眼是明亮清澈的蓝色，“原来是头狼。”
艾德瞳孔放大，他认出此人。
“攸伦·葛雷乔伊……怎么会？”艾德心生疑惑，但脚步却没有停下，他的目标明确，救下艾德瑞克！
但刚刚病愈的他，显然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攸伦轻松避开艾德的剑，顺势一脚踢在艾德的膝盖内侧，艾德大叫着跌倒，然后攸伦一拳打在他心窝，艾德差点昏迷过去。
“呵呵，”攸伦·葛雷乔伊踩住艾德的头，“奔狼，是什么让你离开森林，跑到大海上来？”攸伦的独眼看向被绑在桅杆上的少年，他的杰作——静默之星。
艾德挣扎着扭过头，顺着攸伦的目光，同样看向桅杆。
“艾德瑞克……不！”艾德痛苦地哀嚎。
桅杆上，星坠城的城主，淡金色头发、蓝紫色眼睛的艾德瑞克·戴恩，早已失去生机。
少年的眼睛被人挖出，额前也被挖出一个洞。一颗蓝紫色的眼睛填补了它；另一颗，被攸伦放在喉结处，那里同样被挖了个洞。施刑者割掉了艾德瑞克的舌头，用其在脖子打结。
“不……不呜呜……”
艾德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景象，而光是想到遭受这灾难的，是一路护送他的星坠城少年，艾德就痛彻心扉！
“看来你不喜欢我的作品，”攸伦的脚从艾德头顶移开，他走到“静默之星”跟前，用手拨弄那根细长的舌头，开着玩笑说，“你不觉得这条项链是点睛之笔吗？”
“不——！”艾德愤怒到极点，捡起剑，从地上爬起，挥剑扫向攸伦的腹部。
他要切开这恶魔的肚子，看看里面究竟有多黑！
攸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艾德剑滑向自己的肚子。剑尖触碰到盔甲，火花闪过，盔甲不留一丝痕迹，只有略微烧焦的火星味。
艾德还没来得及震惊，攸伦的拳头落在他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别着急~奔狼，我们有的是时间。”
攸伦在艾德肚子补了一脚，这下他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只能痛苦地蜷缩着。
攸伦丢下他，再次走到“静默之星”跟前，他向艾德介绍起这杰作：“我叫它‘静默之星’，你肯定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孩子的家族以流星做徽记。不过他现在说不出话了，好在星星依旧闪耀。”
在甲板躺着的艾德，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攸伦介绍，这恶魔说了好一会儿，也不管艾德有没有回应。
等他说完，他突然告诉艾德：“现在，你将看到神迹，你会忘掉它，因为你理解不了，但你依然看过它，将来你会在噩梦中不断回忆。”
攸伦·葛雷乔伊转过身，背对着艾德。
艾德看见他摘下眼罩，然后周围忽然响起可怕的呓语！
“克肃孺……伐塔褐……克肃孺……伐塔褐”
风暴停息……不对，是呓语声，盖住了风暴的声音。艾德实在难以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神情呆滞地，看着可怕的事情发生。心跳声，因为恐惧越来越快。
忽然的巨响，船体剧烈震动，仿佛海底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它。
船在下沉！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吞掉这艘船！
攸伦·葛雷乔伊转过身，他已经重新戴上眼罩。
恶魔般的男人将艾德从甲板扶起，然后平缓地向着已经倾斜的船头，缓缓前进。
呓语声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船体破裂发出的可怕声响，吱吱嘎嘎，吭哧吭哧，海面下的东西，真的在吞吃这艘布拉佛斯的紫船！
攸伦带着艾德走到船首，眼前出现一艘黑帆、暗红壳的桨帆船。
艾德被攸伦扔过去，“恶魔”的臂力大得惊人。
“欢迎来到宁静号。”攸伦跳上甲板，独自走向船舵，留给艾德一个可怕的背影。
攸伦挥手：“起航！去阿斯塔波——！”
被拔了舌头的宁静号船员们，悄然出现，升帆划桨。
宁静号在风暴中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