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之将死

了空不仅是找到严道玉的关键，也是以后给严道玉定罪的证人，江无舟可舍不得让他活活烧死。

眼看着大火已经烧到了屋顶，江无舟两步跑到了空身后，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想将他抱起。

奈何了空太重，江无舟刚刚推倒塑像又耗尽了力气，此时竟然无法让他动弹一下。

“你们这帮秃驴，就看着他让火烧死！”

正在逃命的僧人和道士同时停下了脚步，看着江无舟和了空。

僧人眼里没有同情，没人在这时候同情无法逃命的了空。

道士眼里没有责怪，没人在这时候责怪去救敌人的江无舟。

他们眼里只有莫名其妙，那是一种询问，问江无舟，你咋还不跑？

他们没有等到答案，却等来了漫天的箭雨。

外面飞来的箭，比天空落下的雨还密。

江无舟看着门口的僧人和道士一波波的倒下，侥幸没中箭人，抱头鼠窜往大殿里钻。

“江无舟！”

江无舟惊讶的看着身前了空的大光头，急忙松开手后撤。

了空闭着眼睛问：“你就是那个鬼差江无舟吧？”

乱哄哄的大殿内，了空的声音像殿外的炸雷一样击穿了江无舟的耳膜。

江无舟来不及回答了空，一支支火箭如流星一般不断射进大殿。

江无舟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佛珠，挡在了空身前，试图击落每一支飞向他们的箭矢。

屋顶掉落的火星和殿外飞来的火箭，几乎将大殿内所有能引燃的物品烧着了，僧人和道士早已经撇开门派之见，紧紧抱在一团，退守到角落里。

杂毛老道怀中的包袱突然被一个僧人抢走。

僧人攥紧包袱一角往外甩去，试图击退蔓延而来的火龙，却将包袱里的金银珠宝洒进了火焰之中。

老道挤开人群扑进火场里，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火星，一边抢救自己的财产。

一支箭矢像长了眼睛一样，正中老道后心。

道士们看着自己的师父倒在火场之中，纷纷往后撤退，生怕道士身上燃起的火苗窜到自己身上。

了空在大殿这一侧看到被火焰吞噬的老道，叹了一口气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又何必救我。我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黄泉路上还有他陪着，也算上天待我不薄。”

江无舟冷冷一笑说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柳璃和那些冤死的香客，还等着你被朝廷审判定罪，还他们公道呢。”

江无舟手里的佛珠，被他转得生风，一时间挡下了飞来的火箭，可是如此僵持下去，早晚也得气力耗尽。

了空又重新闭上眼睛说道：“我三番五次想要杀你，没想到最后却是你来救我。只可惜你救不了我。外面这群人不是来杀我的，我早就中了七日夺魂咒。”

江无舟听到七日夺魂咒，心中一惊，手里的佛珠停了下来，一支火箭突破防御，直直射向了空的大肚皮。

那支箭力道忒大，插得很深，连箭上的火焰都熄灭了。

了空腹中一阵翻涌，血液上涌，直冲喉咙，呛得他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一道巨大的闪电撕开云层，连接着天空和地面。

惊雷之后，大殿外只剩下雨声。

了空一手转着佛珠，一手捂着肚子上的箭，眼神中的光正在慢慢消失。

江无舟往外面看了一眼，急忙转身扶着了空的肩膀。

了空放下佛珠，声音虚弱的说道：“沙阳县里追杀你的阴兵是我告诉他们你的位置，想把你烧死在墓里的人也是我派去的。”

了空吐了两口气说道：“今天我中了箭，又要葬身火海，都是报应。”

江无舟刚想开口，了空抬了抬手指阻止了他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严道玉在哪，只求你一件事。”

江无舟点点头。

正上方的檩条已经传来断裂的声音。

了空鼓起大肚皮，猛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死了以后你要带我去丰都，一定。。。。。。”

了空的话没说完，江无舟已经感觉到头顶急速袭来的火焰。

江无舟翻身躲开坠落的圆木，却看到了空已经被压在下面。

江无舟想去救他，心中知道已经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了空张着嘴巴说完“刺史府”三个字之后闭上了眼睛。

另一侧的角落里，火墙之后的一众僧道早已经被熏得晕死过去。

江无舟听到屋顶上不断传来的爆裂声，赶紧往外跑去，刚闯进大雨之中，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响。

转身之后，江无舟已经看不到城隍庙了，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断壁残垣和渐渐熄灭的火焰。

雨水不断浇灭着剩下的火苗，在废墟里升腾起乌黑的烟雾。

江无舟站在雨中等着了空的魂魄，却被眼前的尸体吸引了。

江无舟发现躺在地上的正是白天见过的裱褙坊匠人。

匠人的魂魄慢慢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爬出来，看着江无舟正在盯着自己，绕着江无舟挪开步子。

江无舟上前一把摁在他的肩膀上，吓得他直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小人猪油蒙了心，不知道道爷法力高深，才想着放火烧死道爷强占宝贝画卷。如今罪有应得死在歹人箭下，望道爷饶命放小人去投胎，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道爷。”

江无舟敲敲他的脑袋说道：“不愧是手艺人，脑子转的够快，刚死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匠人头也不敢抬，哐哐锤地说道：“小人裱过恶鬼图，知道一些阴间的事，也知道道家的爷爷们都是有法力的高人。小人该死，死有余辜，望道爷高抬贵手放小人去投胎。”

江无舟心里骂了一句又是一个财迷鬼，嘴上问道：“我的卷轴呢？”

匠人赶紧回话：“道爷的卷轴在小人裱褙坊内室的柜子里，钥匙就在小人的尸身上。”

接着匠人指了指远处的尸体说道：“小人的学徒也跟着一起丧了命，裱褙坊空无一人，道爷去取了便是。”

江无舟叹了一口气说道：“害人害己。”

突然，江无舟心中疑窦顿生，急忙问道：“你说你裱过恶鬼图，所以你认出了我卷轴里的是鬼？”

匠人还未回答，江无舟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空灵的铁器声。

江无舟认得这声音，正是勾魂使者的守魂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