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孽缘
姬陶与叔父姬吕长谈之后，回到寝宫，陷入了深思。
叔父的讲述让他对郑国的扩张历史有了更深的理解。
也让他意识到父亲郑武公的一生充满了谋略、斗争与牺牲和不择手段。
然而，尽管这些往事浮出水面，但关于父亲的死因、灵堂神秘哭声的调查却依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郐国夫人究竟身在何处？”
姬陶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自言自语，满腹疑惑。
从小到大，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夫人存在。
虽然宫中有不少宫女和老嬷嬷，但他从未见过任何与“郐国夫人”相关的蛛丝马迹。
父亲的后宫似乎一直由母亲武姜一人掌控。
而大姐与大哥的母亲，父亲的原配夫人，也早在多年前因病去世。
为何叔父提到父亲曾纳郐国夫人为妃？
而宫中却从未有过关于她的任何传言？
思来想去，姬陶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位他一直未曾询问的人——大姐姬璇。
姬璇自幼在宫中长大，后来嫁给胡国国君，成为胡国的王后。
然而，自从父亲灭掉胡国之后，姬璇便从宫廷中隐退，过起了清静隐居的生活。
或许，大姐对这些往事了解得更多。
想到这里，姬陶心中一动，便决定亲自拜访大姐，探究真相。
第二天一早，姬陶就带着阿磊一起，坐着马车赶往大姐的居所。
大姐的居所位于宫外的一个偏僻山脚下的小院。
那是一个远离喧嚣的静谧之地。
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树林。
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山泉的湿润气息，带着大自然的安详与宁静。
和宫廷内的尔虞我诈相比，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踏上那条蜿蜒的小路，姬陶渐渐远离了宫墙的冰冷与压抑。
一路上，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中的湿润清香使他心情略微放松。
走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来到大姐的居所。
大姐的宅院不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
院内种满了花木，藤蔓缠绕着廊柱。
几株古老的桃树正值花期，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散落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为整个院落增添了几分幽静与温馨。
整个环境让姬陶感到与宫中那种肃穆压抑的气氛截然不同。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与宫廷无关。
站在院门口，姬陶略微有些出神。
他从未想到大姐的生活竟如此与世无争，仿佛与世俗权力斗争隔绝了。
推开院门，院内几只鸡正在悠然踱步。
见到姬陶的到来，它们并未显得惊慌，自顾自在找吃食。
正当他环顾四周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堂屋中传来：“谁在门外？”
姬陶抬起头，看到大姐姬璇从厅堂缓缓走出，身边跟着一位年长的嬷嬷。
姬璇身穿一袭素白衣裙，容颜虽因岁月而略显苍白，但眉目间依然留有当年清秀端庄的神韵。
她的气质高洁，与这片幽静的环境十分相称。
“大姐，是我，姬陶。”
姬陶轻声说道，微微作揖，眼中带着几分恭敬。
姬璇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温柔一笑：“陶弟，你竟有空来看我？”
“宫中的事务如此繁忙，能脱身来到这偏僻之地，实在难得。”
她的声音冷静清淡，仿佛久已习惯了这安宁的生活。
姬陶微微一笑，走进院中，打量着四周：“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远离宫中的喧嚣，清静而安逸。”
“大姐，你独自居住在这里，可还习惯吗？”
姬璇轻轻点头，声音依然淡然：“习惯了。”
“自从胡国被吞并，我便不再插手宫中的事，如今住在这里，反而觉得落得清闲。”
两人走进堂屋。
堂屋的布置十分简洁，与宫中的奢华大不相同。
案几上摆放着几卷竹简和笔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角落里燃着一只青铜香炉，微弱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
这里没有丝毫的奢华气派，却满是书香气息，静谧而雅致。
姬璇让姬陶入座，嬷嬷随后为他斟上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
姬陶捧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茶面上的热气，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大姐的脸。
他知道，今天的拜访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亲情探访。
“大姐，我今天来，并不只是为了看望你。”
姬陶放下茶杯，神情渐渐变得认真，语气中带着几分慎重。
“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请教。”
姬璇微微挑眉，露出几分疑惑：“什么事？”
“看你神色严肃，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依然冷静，但显然对弟弟的来访感到意外。
姬陶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说道：“父亲的遗容看起来不太正常，仵作已经查明，父亲可能是中毒而亡。”
姬璇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弟弟会带来这样的消息。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微微皱起：“中毒？”
“父亲一直身体不好，是不是因为药物中毒？”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姬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最近宫中发生了很多怪事——”
“灵堂中我们亲耳听到女子的哭声。”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条地道，通向宫外。”
“我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但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姬璇听后，沉默了片刻。
眼神微微一黯。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感。
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陶弟，父亲的一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为郑国的扩展做了很多你们这些后辈不知道的事。”
“有些手段……甚至让人无法接受。”
姬陶微微一愣。
大姐的反应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的神情中带着复杂与隐忍，似乎藏着许多不愿回首的过往。
“你知道胡国的事情吧？”
姬璇淡淡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冷然。
“父亲当年把我嫁给胡国国君，不仅是为了联姻，更是为了日后吞并胡国。”
“他知道胡国国君年老无力，根本无法抗衡郑国。”
姬陶皱眉问道：“那你愿意吗？”
“被当作棋子，嫁给一个年老的胡国国君。”
姬璇沉默了片刻。
低声说道：“我无路可选。”
“身为女子，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女子，从一出生便注定被卷入权力的漩涡。”
“我明白，你想问我恨不恨父亲。”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窗外。
“说恨吧，或许有。”
“但父亲已经去世，恨又能如何？”
“过去的事，早已随风而去。”
姬陶听后心中沉重。
父亲不仅仅是一个王者，更是一个精于权谋的扩张者。
大姐所承受的痛苦，是这场扩张中的一部分。
但她似乎已经学会了隐忍与遗忘。
“不过，胡国的事情并不是全部。”
姬璇突然转而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你可能不知道，父亲不仅吞并了胡国，还曾与郐国有过纠葛。”
“郐国？”
姬陶猛然一震，连忙问道：“大姐，你知道郐国的事情？”
“父亲真曾纳郐国夫人为妃？”
姬璇轻轻点了点头。
神情中带着几分冷然：“不错。”
“父亲吞并郐国之后，确实将郐国夫人纳入了后宫。”
“不过，她从未在宫中露面，甚至宫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为什么？”
姬陶更加疑惑。
“郐国夫人为什么从未公开露面？”
姬璇目光幽深，轻轻叹了一口气：“猜她应该会对父亲充满了恨意。”
“她为了父亲，帮父亲灭郐国，让郐国成为郑国的领土。”
“但我有印象中也没见过郐国夫人。”
“应该是死了，或被父亲秘密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如果没死，她知道父亲去世然后通过地道进入皇宫，这个可能性极大。”
姬陶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大姐，你认为这些事都可能与郐国夫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