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兵贼喜相逢
这两天当然也是周围三乡五村都来围观让卫东新车的热闹场面。
车到手后，让卫东也按照这年头的习惯，找隔壁厂子帮忙在车门上涂写了“西山光仪厂”的字样，半弧形排列，还围住了中间的五角星。
上回的卡车上标注“红光有色金属厂”，都衬着让卫东像是在工厂吃皇粮了。
这次正儿八经的进口双排座，更显着他关系众多，人脉丰富。
其实从这个细节就看得出来让卫东的脾性，宁愿用军工厂的名号都不是自己的东升贸易。
他在乎的是怎么保住这份局面。
譬如在看完电视后，让卫东出人意料的吩咐以后就一起搬回二凤家，不用跑这么远搬回让家去了。
喜得李家在村里极有面子。
二凤只是嘴角稍微笑笑，好多乡亲又说她跟着东娃子有了福气也有了气派。
但二凤确实把让家仅剩在村里的爷爷奶奶照顾得好，而且还一直用让家背后的山坡来做腌制熏烤场。
所以哪怕一家三口都没回来住，让家院落、房屋跟田地都显着挺兴旺。
只要在农村待过就知道，再好的房屋地块只要没人居住打理，大自然很快就会吞噬收回去。
现在每天都有人往来忙碌熏烤腌腊制品，日夜还有人借用让家灶房做饭休息，顺便也就帮爷爷奶奶把烧水做饭都照料了。
更保证了俩老人家的安全。
所以二凤的做法还真是挺合意。
让卫东上车回商州的时候，也先感谢二凤。
五十铃双排座轻卡的外观三十年后都不过时，就因为前排车窗挺大，座位又高，关门上车显着半个身子都在车窗上，很有派头。
李二凤先指挥一帮激动兴奋的小伙儿姑娘上了货厢，自己才手脚伶俐的爬上副驾驶，笑着对外面挥手告别。
然后才摸摸其实能坐两人的宽位：“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让卫东看她眼，顺便眼角瞟到后排对角抱着娃偷笑的小少妇，司机座后悄悄探头想观察农村妹子的两兄弟就不说了。
遂提醒道：“把安全带系上，记住以后坐车，座位上有安全带都系上，有命才能享受这辈子的福气。”
东风车就压根儿没这玩意儿。
李二凤还是看他做示范，才依样画葫芦的系好，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女子，文静温顺得像小猫。
让卫东也对外面挥挥手开车起步，在一片惊叹仰慕声中开车。
东风卡车轰鸣着气势更足，但确实没有进口车这种高级感，大家伙儿形容不来，但都知道东娃子这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各家送了娃跟着出去的都面有喜色的讨论散开。
让卫东拐上了公路才解释：“董姐给你说了市里面开食品厂的事情没，这个生意做起来，你怕是县里女首富了，千万低调点别让人家吃了大户，不然我送你这场富贵反而成了害你。”
二凤低声：“我晓得你不会害我。”
让卫东笑：“好心也会害人，譬如我们留那彩电给家里老人看，平时就他俩，要是哪个看电视迷疯了，或者觉得我家有钱想来碰碰运气，搬了电视或者拿点钱也就罢了，顺手伤了老人家不是我们害的？”
二凤马上抬头看他眼。
司机还是瞟着了：“搬你家就不是个事儿，你爸会吃亏？总之腊肉的生意我可以完全交给你了，只拜托不管你嫁人成家，有空帮忙照料下我家老人，但这食品厂又上了好大个台阶，你这辈子的身家财富都在上面。”
二凤扭头看外面快速闪过的景色，不说话。
让卫东先画个大饼：“以前城里人瞧不起我们乡下，甚至都不许我们进城，这几年算是最能翻身的机会，过两年政策宽松了，你就能在县里、市里买房，彻底就是城里人，跟谁结婚乡里也没法嚼舌头。”
后面三个半城里人没体会过这种压抑，千百年延续到九十年代都很禁锢的农民身份。
施家最瞧不起让卫东的农村人地位，还是让李二凤转头看着让卫东了。
但更可能是气让卫东掀了她的贞节牌坊。
司机就侃侃而谈：“今年我们肯定要全部转战到江州甚至更高的地方去，商州的生意需要有伙伴来稳住，我们不求赚钱，这是做给市里的政绩项目，所以这个厂子的股东是你、董姐、我奶奶，还有个市里朋友的爱人，我奶奶纯属帮我占股份不参与分钱，主要收益就是你。”
二凤突然说：“那要是我也跟着去江州呢？”
让卫东愣了愣：“你去干嘛，从乡里到县里，再到市里，你能张罗招募工人，如果你肯学，管理工厂多半也能行，去江州我们都是跟四面八方打交道做生意，你跟狗蛋他们一样做餐馆？这跟卖腊肉一样有本质区别哦？”
二凤又不吭声了。
还得知心大姐开口：“二凤，姐的例子你都看到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卫东是个愿意让乡亲、伙伴、朋友得到发展的开阔性子，他的眼界心气都很高，我们每个人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才不枉这场相识相知，你在商州也跟我待过不少日子，你现在已经超越绝大多数商州人了，起码比我在你这个年纪要幸福一万倍，你自己掂量下吧。”
感觉就是两个成年人混合双打不成熟的小孩子，还格外顺手。
李二凤不得不屈服。
石头两兄弟在边上偷看偷学。
然后加大对皇后餐厅菜品口味的推荐，甚至还只字不提三姐！
看来他俩从小没参加义务教育，把心眼儿全都用到歪门邪道上了。
所以让卫东觉得也对，依稀想起那晚去吃的菜肴里面，就有酱烧腰花。
腰花就是肾，蜀川地区有很多腰花菜肴，但那晚吃到的绝对算别出蹊径美味。
对，好像还有一例蒜泥白蹄，把蜀川常见的猪蹄儿做出了特色。
石头就像个卖打药的：“二大爷临走前都念叨，皇后餐厅才是几十年的高手云集，什么材料到他们手里都能变出花来，绝对没错！”
于是让卫东开车回了商州就直接从码头走人。
在他看来一去一回面议商量的事儿，睡一觉就到了不用开车。
俩小子居然也说不用跟着跑，在这边帮忙做事等他回来。
让卫东来不及多想，只拿手指指这俩算是警告别整幺蛾子。
带了七八个帮手上船时，好几位码头大哥都来交流，送了俩人一起。
董雪莹再招呼剩下的四五人跟她和二凤去。
显然商州这边未来需要的人手会更多。
第二天沈翠月给让卫东说得和弟弟如出一辙：“对，皇后餐厅以前主要做中西大餐，陪都时候很多名厨逃到江州来，被五太爷收编做成气候，但公私合营以后有些回了原籍，所以二爷着手重新打理成了正宗川菜、川味小吃为主，兼营中西名点，而川菜的特点就是一菜一格，百菜百味，这个味字就是精髓。”
边说，她还指了指午间又开始打涌堂的麻辣烫店铺。
的确现在麻辣烫就是靠着两种口味来取胜。
让卫东不得不带着她走远些，内心只能说尼玛，就算是贼窝子留下来的传承，也比泥脚杆从零开始摸索，能弯道超车好多。
尤其在这个争分夺秒的黄金起步阶段！
只能点头倾听。
沈翠月依旧穿着最普通的旧布衬衫，宽松的黑色长裤，黑布鞋，有搭扣的那种老样式。
戴着口罩一点看不出美色痕迹，左手的纱布包裹更能破坏所有造型。
只是之前蓬乱的头发现在梳了俩结实黑亮的长辫。
显得气色好了不少。
但走在饭点已经人来人往的好吃街，还是不起眼的存在：“可为什么讲究味呢，川菜是全国菜系里面唯一不挑剔食材如何的，山珍野味能做，野草杂碎也能调，甚至山珍野味味儿更大，所以针对各种特殊食材早就有应对方法，这也是川菜喜欢做麻辣的原因，哪怕川菜有二十四味的名菜，但用麻辣来压住食材异味是最常见的办法。”
让卫东顿时在脑海里闪现出了答案：“对！麻辣兔丁、麻辣牛肉、麻辣心舌嘛，哈哈，做成这个准保行销全国！”
沈翠月偶尔抬头看他，那双半眯起来的眼眸都盖不住闪过神采，轻声低问：“可以前怎么从来没人想过把这些吃食卖给全国？”
让卫东给她解释：“首先是运输不便，以前商品全国流通很难做到，其次是熟食保质期很短，但掌握了抽真空的技术就能保存很多日子，抓住这两个条件的改变，我们就能做这种零食。”
沈翠月果然能联想到：“那不就类似牛肉干？”
让卫东其实是半懂不懂的：“好像又不同，牛肉干不用抽真空封装吧，最好是找行家问问。”
沈翠月点头：“嗯，走吧，过去餐厅点几个菜吃茶，等他们忙过了应该能说上话。”
让卫东不白嫖：“好，我也把这生意给你说道说道，如果你有心可以去参与……算技术股。”
沈翠月却说：“不用，我的都是你的……”
她说得平淡无奇，却又天经地义。
让卫东刚转头想看看表情，就顺着她抬头凝视的目光，看到前方亭亭玉立的军装秘书。
兵就是兵，贼就是贼，这一见面就显着区别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