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旁观（三）
17日上午，于晖带着徐浩来到城中农居。
城中农居，又叫“大院”，其实是早些年盖的一个复古式小区，当时整个凉河市都在修建高楼大厦，这个开发商却反其道而行，建了一片以前农村那种带院子的平房，因为每家每户的院子都很大，渐渐地“大院”这个名字也就叫开了。
开发时的理念不错，城市发展快，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变得淡薄，要回归慢生活，恢复邻里关系。没想到建好之后，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仅如此，虚高的价格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加上当时别墅兴起，有实力的人都投入了别墅的怀抱，导致大院销量不佳，定位尴尬。
即便如此，也有喜欢这种地方的人，黄越山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名字和电话是于晖在“吕文武故意伤害案”的档案中找到的，作为嫌疑人吕文武的老大，只在联系人一栏中出现过一次。而这个黄越山，做的正是高利贷生意。
两扇黑色的大门，每扇门中间还有一个咬着门环的狮子头，门梁上一边挂了一个红灯笼，打眼看去，还真有一副曾经农村大户人家的风采。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留着长发男人的脑袋，正吊着两个眼睛上下打量着于晖和徐浩。
“你俩谁啊？”
“你是吕文武？”徐浩看着眼前的长发男人。
“找我哥啊？派出所的吧，他在屋呢。”长发男人将大门彻底打开，“进来吧，前两天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今天又来。”
院子很大，里面还有厢房，完全就是按照农家大院的布局建造。
跟着长发男人走进正房，左边放着一台麻将桌，周围坐着三个人。右边有一套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拿着一个掌上游戏机，在玩游戏。正对着门，有一对太师椅和一张大方桌，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男人，拿着烟袋锅，正在“叭叭”地抽着。
“那个就是我哥，他出来之后一直在这儿，哪也没去。”长发男人指着沙发上的人，“这回你们放心了吧，不用隔三差五总来。”
说话间，吕文武站了起来。2000年时因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被判了八年，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半年释放，现在，他还保留着监狱中的习惯，只要一听到和他有关的事，就立正站好。连发型和穿衣习惯也没有变，小寸头、老布鞋，配着宽松的麻料裤子和短袖上衣。
于晖看了一眼吕文武，转而对长发男人说：“你是他弟弟吕有才吧，你误会了，我们不找你哥。找你老大黄越山。”
太师椅上，黄越山看向于晖。于晖也看着黄越山，慢慢走过去说道：“黄越山？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有点事要问你。认识王桂兰吗？”
“王桂兰？不认识。”收起烟袋锅，黄越山回答。
“就是这个人。”于晖听到答案并没有觉得意外，他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照片，放到大方桌上。
黄越山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将照片推到于晖眼前，“不认识。”
“那为什么她的通讯录里有你的电话？”于晖问。
“我的电话？”黄越山反问。
“尾号5454。”
“5454？哦，那个手机号我早就不用了。”
“不用了？”
“对，当年大驴进去了之后，我把电话号全换了，怕惹麻烦。”
2000年，刚过完春节不长时间，黄越山从以前的小平房一举搬入大院，环境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同时，开始“招兵买马”，构建自己的势力。那时他已经干了六年高利贷，所有手段套路轻车熟路，自己单干，缺的只有人手。
吕文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着黄越山。因为脾气暴躁，下手没有轻重，黄越山担心惹出事来，本来不想收，可后来看他和自己的命运有些相似，便心生可怜。也是由于脾气的关系，黄越山给他起了个“大驴”的外号。
吕文武有个弟弟叫吕有才，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没几天也认黄越山当了老大。和吕文武不一样，吕有才只会虚张声势，并不敢真的出手伤人。黄越山就是看中了这点，想要的也是这样的人，他按照给吕文武起外号的方式，叫吕有才“小驴”。
之后，黄越山又聚了三个小兄弟，这样，一个高利贷小团伙，也就在大院安了家。他告诉手下，不要惹事，自己不想引起警方注意，遇到不还钱的人，还是以恐吓、吓唬为主，不要动手。手下人也知道以挣利息为主，都比较听话。
可没过多长时间，还是出事了。
一天半夜，吕文武他们几个在胜利烧烤摊喝酒，上完厕所，他迷迷糊糊听见旁边桌的人在骂黄越山。抄起酒瓶晃晃悠悠走了过去，来到近前才听明白，这桌人想在高利贷圈子里混口饭吃，正在研究跟哪个老大，谈到黄越山时，因为做事风格，就骂黄越山是“囊膪”、“窝囊废”，都对他瞧不上。
几个月没打架的吕文武本就手痒，又听见有人这么议论自己的老大，当时血气上涌，借着酒劲，对着骂得最凶的那个人就是一酒瓶，跟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等众人反应过来拉架的时候，那人已经满脸是血躺地上不动了。
警方赶到之后，通过吕文武联系到黄越山配合，经过调查，排除了团伙间斗殴，确定伤害仅为吕文武个人行为。
移送监狱便可以进行探视，黄越山带着吕有才，和吕文武见了他被带走之后的第一面。
“你下手也是挺黑，几下就给打成重伤，跟你说过很多次，改一改脾气，咱们不需要真去打打杀杀，你就是不听。”黄越山说。
“山哥，对不起。你对我不错，我很感激，总想报答你，可又不会别的。那天真是他们先骂的你，我听不下去才动的手。”
“你不惹事就是报答了。行了，别扯没用的了，这几年你好好在里面待着，出来后还跟着我。”
吕文武看了一眼旁边的吕有才，继续说道：“山哥，我这一关就是八年，我倒没事，就是我弟弟......”
黄越山摆手，“你弟弟我会照顾，他比你强，不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