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过年啦
江渔照顾他时总是很细心，喂饭、擦身子，整理病床、陪他复健，无微不至。而裴知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依赖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她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明媚。
但他却越来越觉得，这种笑容不该属于他。
某次江渔半夜里扶着他去卫生间，他偶然瞥见她眼底的疲惫，心中没来由地抽了一下。回到床上时，他装作已经睡着，听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关灯走回自己的床铺。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着她背影模糊的轮廓，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拖油瓶…
她也才二十出头，是商业界的天才。更致命的是她有无数追求者，而自己，好像比不过任何一个他们。
除夕的病房显得格外安静，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伴着寒风穿过走廊的空荡回响。
裴知靠在床头，手里握着一杯温水，目光盯着窗外发呆。那是个小窗，只能看到一点医院外的树枝随着风轻轻晃动。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里贴春联、放烟花的热闹场景，嘴角不自禁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露出笑容。
江渔推门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阵冷风。她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脸颊冻得发红，围巾半遮着小嘴，“好冷啊！”
“裴知，你是不是又没让护士关窗户？不是说了你最近不能吹风嘛。”
裴知抬眼看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江渔把围巾挂好，随手捏了个橘子塞进他手里：“喏，吃个橘子，开开运。今天除夕，我跟医生请了假，明天带你回家过年。”
裴知愣了愣，抬头看她：“回家？”
“对啊！”江渔笑得眉眼弯弯，“病房太冷清了，明天你回家吃顿团圆饭，爸妈都在。别担心，我已经和医生沟通过了，你只要乖乖听话，不折腾自己就行。”
裴知沉默片刻，低下头剥橘子皮。橘子的香气散开，他迟迟没有动口，低声问了一句：“我不想这样见人。”
她看着他眼神带笑：“裴知，那我们去商场，给你改造改造！”
裴知盯着她的笑容发了会儿呆：“改造？”
“对啊！”江渔一拍手，“换个发型，挑几套新衣服，变回以前那个迷的我神魂颠倒的人。”
裴知被她夸张的语气逗得笑了一下，很轻很浅，眼神亮了一些。
裴知没有接话，垂着头继续剥橘子，指尖稍稍用力，橘皮被剥得七零八落。
江渔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收拾一下去商场，然后就是——明天回家见见爸妈，还有霍盂那家伙。他说要弄个大餐，你不是最喜欢我妈做的红烧肉吗？这次保准让你吃个够。”
窗外的鞭炮声又响了一阵，裴知默默想着：明天，她会比这些月更开心吧。
他低头看着手里剥得不太完整的橘子，怔怔地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的落寞与释然。他轻轻咬了一口，酸涩的味道涌上舌尖，他却忍不住又笑了笑。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五彩斑斓，热闹得像是要驱散所有寒意。
画面一转，江渔推着裴知的轮椅穿行在商场。
年末的热闹气氛像潮水般涌来。红色的灯笼、金色的福字、琳琅满目的橱窗，以及四周络绎不绝的人群，共同绘制出一幅热烈的年味画卷。
“裴知，你看那边。”江渔轻轻停下脚步，指向一家橱窗展示的深灰色大衣，“这个颜色和款式，像不像你以前的风格？”
裴知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片刻反应过来摇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她推着进了店里，他只好垂下眼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双手。试衣间前，江渔已经和店员商量好了尺寸，还挑了几条围巾一起拿过来。
“来，”她半蹲下来，将那件深灰色大衣递给他，语气不容拒绝，却也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温柔，“你就当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裴知沉默地看着她，最终接过衣服，划着轮椅进了试衣间。
片刻后，他穿着大衣坐在镜子前，深灰色的衣料修饰了他略显单薄的身形，肩线和腰线的剪裁勾勒出曾经的些许锋芒。即使他眼神间仍带着病中的疲惫，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局促或落寞。
江渔站在一旁，被帅的发愣，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语气染上点羞涩“果然，我眼光没错。就这一件了！”
裴知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低头拉了拉衣领，声音很轻：“还行吧。”
江渔笑意更深，转身拿起一条深蓝的围巾走过来，将它小心地搭在他肩上：“试试这个颜色。”
裴知抬眸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声回应：“随你。”
围巾的质地柔软，江渔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挑选手套，一边挑一边不忘回头问：“等回家，我妈看到你这身，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裴知沉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垂下目光，看了看自己刚刚换上的衣服，指尖轻轻摩挲过围巾的边角，低低地笑了笑。
他想啊，阿姨可能不会笑，会哭。
等江渔结完账，推着他走出商场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红，窗外的霓虹灯与街边的鞭炮声交织成一片热烈的景象。裴知望着那些光影，忽然轻声问：“江渔，等我病好了，就结婚是么…？
江渔听后停下脚步，微微弯腰靠近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嗯。”
她的语气像是一抹穿透冬日的暖阳，将他心头的寒意悄然驱散。
江渔看着裴知突然笑出声的模样，心里一紧。她停下了推轮椅的动作，轻轻蹲下，伸出手轻抚过他微微湿润的眼角，带着些许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知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
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发顶。
裴知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温暖，心里的一切不安和恐惧渐渐消散。天边的夜色越发深沉，街道上灯火闪烁，而他睡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