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暴风（2）
军需官的房间里，昏暗的油灯在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外面的暴风雨仿佛一头巨兽，正疯狂地撞击着船身，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军需官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个浑圆的肉球。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盏摇摇欲坠的油灯，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
“上帝啊……求求您，让这场风暴快点过去吧……”
他低声喃喃，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船被巨浪掀翻、海水涌入船舱的可怕画面，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
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让油灯猛地一晃，火焰几乎熄灭。军需官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那微弱的火光，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丝光亮。
“上帝啊……如果您能让我平安度过这场风暴，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挪用军饷，再也不买生了蛆的饼干了……求求您，救救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隔壁房间，马丁正端坐在桌前，双手紧握，低垂着头，虔诚地祈祷着。
“主啊，求您垂听我的祷告，庇护圣玛丽号脱离这场暴风雨的威胁。正如《诗篇》中所说：‘祂使狂风止息，波浪就平静。风息浪静，他们便欢喜，祂就引他们到所愿去的海口。’求您平息这狂暴的风浪，让我们的船只安然渡过这场灾难。”
马丁的声音微微颤抖，“主啊，求您看顾劳伦斯，他是我们船上的希望与力量。《以赛亚书》中所言：‘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不要惊惶，因为我是你的神。我必坚固你，我必帮助你，我必用我公义的右手扶持你。’求您赐予他勇气与智慧，让他在风暴中安然无恙，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他的手指紧紧交握，仿佛要将所有的信念与希望都凝聚在这片刻的祈祷中。
其实他也很想出去，哪怕能帮劳伦斯一点忙也比在这里枯坐着祈祷强。
但此前他答应过劳伦斯。
当暴风雨来临之际，他必须乖乖地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要去。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与其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时刻出门给劳伦斯添乱，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宿舍里让人省心，这或许也是他能够唯一帮忙的地方。
就在马丁祈祷的同时，甲板上的情况却愈发危急。
主帆的滑轮竟在这个关键时刻又卡住了，帆布在狂风中疯狂拍打，发出“啪啪”的巨响，像是要将桅杆生生撕裂。
圣玛丽号的船身左右摇晃得越来越剧烈。
该死的！水手长心里不停地咒骂。
他早就向迪亚斯上校建议更换超过使用期的滑轮，但舰长一直置之不理。
如此程度的颠簸下，水手们几乎站不住脚，只能紧紧抓住身边的绳索或栏杆，勉强稳住身体。
“该死的！主帆降不下来！”一名水手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恰恰在这时，一个巨浪扑来，甲板瞬间被海水淹没。
有两名水手刚准备攀爬上桅杆去解决问题，结果仓促之下没能抓住任何东西，被海浪卷起，瞬间消失在了漆黑的波涛中。
他们的惨叫声眨眼间就被风浪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查尔斯！诺亚！”约翰撕心裂肺地叫道。
此二人是他最为得力的手下，一向对他言听计从。
如今却被双双卷入大海。
混蛋！混蛋！混蛋！
水手长约翰顾不上伤心，咬着牙喊道：“TMD！必须有人爬上桅杆，手动降下主帆！”
他的目光扫过甲板上剩下的水手们，但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在这样的天气中爬上桅杆，无异于自杀。
且不说桅杆又湿又滑，狂风像一只无形的手，随时可能将人拍入冰冷的海水中。
更可怕的是，桅杆在风浪中剧烈摇晃，随时会断裂。
一旦失手，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虽然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但没有人愿意现在就面对死亡。
水手们的眼中满是恐惧，他们缩着头，无一人敢上前。
约翰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作为水手长，他必须以身作则。
他抓住湿滑的绳索，开始向上攀爬。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雨水和海水让他的双手几乎抓不住绳索。他的身体随着桅杆的摇晃而摆动，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挣扎的枯叶。
然而，就在他爬到一半时，一阵狂风陡然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约翰的身体瞬间被甩了出去，半个身子悬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水手长！”水手们惊恐地尖叫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冲了上来。
劳伦斯一把抓住约翰的手腕，用尽全力将他拉回甲板。
约翰瘫坐在甲板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冰凉，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劳伦斯……桅杆……”约翰颤抖着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劳伦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竟然把最后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一个大半个月前还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身上。
劳伦斯抬头看了一眼桅杆。
主帆在狂风中疯狂撕扯，发出“啪啪”的巨响。
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劳伦斯说。
【您花费400成就点将水手技能升至lv2级。成就点余额830。】
他脱下湿透了的外套，露出紧身的衣物，随后抓住湿滑的绳索，开始向上攀爬。他的动作矫健而沉稳，仿佛一只在风暴中翱翔的海鸟。水手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身影，心脏几乎都悬在了嗓子眼。
劳伦斯的身影在桅杆上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风雨中。
甲板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帮助圣玛丽号脱离困境。
此时，劳伦斯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桅杆上。
狂风撕扯着他的身体，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稳稳地向上攀爬。
终于，他爬到了桅杆顶端，迅速解开了卡住的滑轮，将主帆降下。随后，他又升起了一面小型的风暴帆，以方便在暴风下对船的操控。
“水手长！快！让船保持迎风态势！否则我们会侧翻！”
劳伦斯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若隐若现，几乎被风声和雨声吞没。
但约翰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冲向船舵。
这是两名“高等级”水手之间的默契——约翰掌控船舵，劳伦斯则在高处调整风暴帆的角度，两人配合无间，才能让圣玛丽号在风暴中稳住身形。
约翰冲进舰桥，顾不上解释什么，一把推开原本的掌舵手。
掌舵手是大副的亲信，平日里从未有人敢如此无礼地对待他，但此刻，他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
舱门大开，雨水哗哗地涌入，打湿了地板，也打湿了大副的靴子。
大副僵直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
掌舵乃是一船之长的“专利”，象征着权威和掌控，如今却被约翰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夺走。
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他又不敢打断约翰的操作。
在圣玛丽号上，谁也不敢质疑约翰在水手长这个位置上的造诣。
另一边，约翰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大副的存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劳伦斯的指令和船舵的调整上，根据劳伦斯时断时续的喊声，小心翼翼地转动船舵，让船头逐渐对准风来的方向。
“再向左一点！稳住！”劳伦斯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约翰的额头布满汗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失误就会让整艘船倾覆。
终于，当船头迎面对准风向之后，圣玛丽号的剧烈颠簸果然瞬间减轻了许多。
水手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们这才敢于松开身边的固定物，而不至于冷不丁地就被掀飞。
约翰擦了擦额头，混合着雨水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大副，那张阴鸷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空气中仿佛闪过一丝无形的火花。
约翰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
那两名得力水手的死令他耿耿于怀，如果在遭遇暴风雨之前，他能坚持和劳伦斯以及内克站在同一战线上，会不会就能改变结局。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保持现在的航向！听准尉的指令随时做出改变。”
“是……水手长。”掌舵手愣了一下，低声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
他偷偷瞥了一眼大副，却发现后者脸色铁青。
约翰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舰桥，仿佛刚才的一切再也平常不过。
大副站在原地，脸上的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的权威，在这一刻被彻底无视，甚至被践踏。
“该死的水手长，还有那个准尉……竟然越过我直接操舵。”大副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约翰离去的方向，眼中燃烧着不甘。“别以为你们救了这艘船就可以恃功自傲！在圣玛丽号上，我才是唯一的老大！谁也别想挑战我的地位！”
“等着吧……”大副低声喃喃，“这场风暴过后，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艘船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