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狂饮
一月之后，威家祖祠之中，牌位溅血，地上横七竖八滚落着一颗颗首级，鲜血汇聚成溪。
已屠戮威家满门的吴求索，将会想起他豪饮人血的那个冰冷下午。
那时的吴求索，还是个被人闯进祖宅、打成重伤、血污满身的少年。
颤抖着麻木的双腿，艰难而佝偻地直起身子，死死捂住焦黑如炭的腹部，朝着昏迷不醒的夏滢艰难行去。
每踏出一步，钻心的剧痛便如汹涌潮水，自脚尖迅猛蹿至天灵。
血液顺着裤腿滴落，在身后留下一片长长的殷红血迹。
终于来到夏滢面前时，身后已是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勉强支撑羸弱不堪的身体，轻轻将夏滢抱起，一步一顿，蹒跚前行。
从厅堂到卧房，不过短短百步之遥，吴求索却好似翻过了千山万水。
好不容易到了卧房，他艰难地舀起半瓢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夏滢喝下。
清水入腹，夏滢苍白如纸的脸庞，渐渐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滢儿……滢儿……”
轻抚着夏滢略有些冰凉的手，吴求索眼眶泛红，温柔疼惜，喃喃低语。
良久，夏滢才缓缓睁开双眸，眼神迷离，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
又喂夏滢喝了些许温水，见她脸色逐渐好转，双手重新温热起来，吴求索久悬的心，才安然放下。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分，夏滢意识渐渐清晰，四肢也恢复了些许力气，能勉强起身下地行走。
夏滢一抬头，却见吴求索不知何时已昏迷过去，腹部嘴角溢血，平日里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被一层阴霾重重笼罩。
由于血液流失太多，他只觉得身体好冷，寒意从骨髓中直透出来，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
不仅剧烈地打着摆子，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夏滢赶忙寻来家中常备的疗伤药，喂他服下，又用热毛巾轻轻敷在他额头。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如果再不能找到医生施救，吴求索性命难保。
夏滢正要出门请医，却听身后传来一丝渺渺欲绝的声音。
“血……”
转过头去，只见吴求索艰难地抬起右臂，伸出食指，指着房梁。
那里摆放着十个黑乎乎的瓶子。
虽不知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夏滢还是当即会意，赶忙搬过凳子，将瓶子取下。
望着血瓶，吴求索脑海中混沌一片，只觉眼皮沉重似坠了千斤巨石，巨大的疲惫感仿若巍峨的大山，劈头盖脸地压来。
这一睡，恐怕永远都醒不来了。
干裂的嗓子艰难地咕哝着，如烈火灼烧般的干旱之感自肺部翻涌而出，迅速蔓延至喉咙四周。
整个咽喉仿若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只剩下一具干裂破碎的空腔。
夏滢启开瓶盖，将瓶口凑在吴求索嘴角，倾斜瓶身，将血液缓缓从其嘴角倒入。
血液入口冰凉，带着浓烈腥咸，隐隐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铁味。
血液顺着舌尖缓缓滑过喉咙，沁入肺腑。
口感明明冷冽至极，可随着血液下肚，竟有一股暖流如潺潺溪水般，顺着全身经脉流淌开来。
每咽下一口，都能清晰感到麻木的五脏六腑，开始蠢蠢欲动，兴奋不已。
眨眼间，第一瓶血液已经见底。
吴求索已初步恢复了些许意识。
当下毫不犹豫，一把从夏滢手中抓过第二瓶，猛地扬起脖颈，一饮而尽。
夏滢不禁有些发懵，渐渐意识到，吴求索所喝乃是人血。
随着饮下第二瓶血，吴求索肌肤开始紧绷，骨骼也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原本满是伤痕的苍白皮肤，竟渐渐有了红润血色。
又是第三瓶下肚，体内仿佛燃起了一座暖炉，丝丝热气在周身游走，最终汇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之感。
就连腹部那片焦黑的灼伤，此刻也似乎没那么疼痛难忍了。
见吴求索状态渐渐好转，夏滢眉间神色拨云见日，噙着泪花儿，欣喜之情难以抑制。
“求索哥哥，你先继续喝着，我去给你找医生去。”
额头上轻轻一吻，夏滢带着钱袋跑出院门。
第四瓶喝下，吴求索顿感双眼清明，呼吸顺畅。
且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正涌动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
灵气！
吴求索心头一震。
以往体内涌动的灵气，颜色呈淡淡的青色，形态如轻薄的纱衣，缥缈空灵。
可此刻眼前的灵气，颜色殷红浓重，恰似鲜血喷洒。
流动之间，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血色灵气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向吴求索汇聚而来，在他周身上下浮动。
仿佛一群忠诚的猎犬，正围绕着唯一的主人拼命讨好。
虽然不清楚这些血色灵气从何而来、想干些什么，但从它们的状态看来，似乎对吴求索并无恶意。
先任由它们自生自灭吧！
马奇拉的血液越喝越上瘾，稍没注意，又喝了三瓶。
说来倒也奇怪，已经七瓶人血下肚，吴求索腹中却无丝毫饱胀的感觉。
人血一经流入体内，便如同泥牛入海，寻不见一点儿踪影。
四肢百骸，一浪高过一浪地畅快。
普通人饮用白酒，体内往往都会变热。
饮用黑铁境武者的血液，吴求索亦是感到，体内迅速蒸腾起一股澎湃热量。
体内温度不断升高，血管也奔涌着无限烧灼感觉。
与此同时，周身的血色灵气，已凝聚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
气息涌动之间，如同仙境缭绕，只不过缭绕的不是白色雾气，而是殷红血腥。
血色灵气仿佛被无形引力牵动，宛若无数灵动小蛇，争先恐后地向心脏钻去。
感受到庞大而纯粹的能量包围，吴求索眉宇间掠过一丝狂喜。
这是凝结灵晶的前兆！
玄修界中，其他修士在凝结灵晶前，往往都要费尽千般周折。
先得施展浑身解数，小心翼翼地将周遭仿若散沙般的灵气，想方设法聚拢过来。
而后，又要如履薄冰地将其吸纳进体内，渐渐压入胸腔，使之与心脏中的生命精魄融合。
稍有不慎，便可能功亏一篑。
而现在，来自外界的庞大灵气，居然主动找上吴求索了。
这等机缘，实乃上天恩赐，千载难逢。
此时不凝，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