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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言商亦言杀人
甄皓仁已经浑身通红,乃是药效发作,气血大运行。
他在冯家前院空地,宛如山中猿猴,举手投足间,动作极为缓慢,却能清晰看出其在攀爬、跳跃、捶胸、搏斗,姿态舒展,有纵横山林之势、却又收敛至极,恍惚一看,像是慢吞吞的老头,在舒缓活络筋骨。
他演练着灵猿十三桩中的走桩,一遍遍揣摩体会着身体暴血、营气大壮的根源,欲捕捉寻悟心之宗气,从九品入八品。
日头东升又西落。
后院那边,许宜云已经遣使女,来唤几人吃晚饭了。
黄宝芝见状,亦出声道:“师弟,今日且先歇了吧,悟心之宗气,这事越急越不行,要有静气方可,当年你冯师兄,比我有天赋,也是一个月前后,才渐渐摸索到窍门。”
“呼——”
甄皓仁缓缓吐了口气,收功站立,眼眸中带着几分沉思之色…
虽说悟心之宗气这一个过程,懂得静气,长远来说大有裨益,但整个过程不确定性太高,兴许一个月,兴许好几个月,这不是他想要的。
眼下他有云湾、曹盖等人可为臂助,能调动的资源,相比独自一人时,大了无数,起码,短时间内筹措一千五百两银子、获取10水泽精华,不是太困难。
但他已九品大成,吃那么些宝药,除了获得水泽精华外,药力就得白白浪费了,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才想着到刺桐码头,找黄宝芝,取暴血秘药,成功晋入八品后,再吃宝药,好一举两得,一方面壮气血,一方面获得水泽精华,推第二变化的进度。
如今…
可不如他预期。
‘若要速之,不知那种方法,是否可行…’甄皓仁脑中琢磨着一整天的思考成果,‘不过要寻个僻静的场合,且放一放,先与万和那边,把事情谈了再说。’
…
…
翌日。
一艘外表简朴内里华贵的游船,缓缓航行在刺桐码头附近。
船舱深处,妙龄少女弹琴、曲音悠悠,角落炉子燃着熏香、香染四方,中央处还点着一个红炭铜炉,纵使外界寒风凛凛,这船舱中却暖香惬意。
三人围着中间铜炉而坐…
杜七小姐着一身月白锦袍,腰束墨绿丝绦,墨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簪。她居于主位,肤若凝脂,眉如远黛,隐隐高门气质。
甄皓仁和杜玉衡,则是分列左右席坐,身前案台上,除了魏人的茶点,还有灵人惯常的零嘴,各色水果拌蜂蜜奶油,葡萄酒、马奶酒等酒。
“某有一种独门仪式,可在大泽上退避水兽精怪。”
“一种仪式?”
一番寒暄过后,论及正事,饶是杜玉衡几次接触,很是信任甄皓仁,此时听到如此出乎意料的话语,亦忍不住略微错愕‘侧目’了后者一眼。
甄皓仁指尖轻叩青瓷茶盏,盏中清汤荡开一圈涟漪。
他抬眼望向主位,正对上杜七小姐垂眸舀起一勺蜂蜜奶油的姿势——鎏金小匙在她指尖转出半轮新月,蜜色糖浆裹着雪白乳脂,堪堪停在朱唇边。
一如此前惊掉曹盖、章麻子等人,杜家嫡庶两兄妹,已经是第三波‘受害者’了。
“这确实很难令人置信。”甄皓仁轻笑:
“不过某并不打算仅凭口头之言,七小姐,杜兄,早前云湾之人前来,本就是打算择个时日,邀各商号前去一观,某这次也是一样。”
“届时,我等会找一头精怪,将那仪式的效果,展示给各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假自能一辩。”
“且我等还会在后续的护航契约中另做保障,凡是护航期间,由水兽精怪造成的损失,我等一概双倍偿付。”
杜七小姐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案上金丝楠木纹路,指腹在某个隐秘的雕花处稍作停留,角落的熏香突然爆开一粒火星,混着琴弦颤音,铜炉炭火正映得她眸中星芒流转,“马兄,对那仪式,这般自信吗?”
甄皓仁抿了一口茶水,“某不打诳言,若没有自信,就不会找二位谈及此事。”
“马兄那边,需准备几日,便是不论其他,如此奇特的仪式,也不当错过。”
“七日,元宵后吧。”甄皓仁掐指算了算,又道:“只是有劳七小姐、杜兄这边,帮忙叫上另外两家商号,尽可能先保密,防止奸人捣乱……那仪式限制颇多,只能保障主仪式有效,某可以先向二位保证,优先配合万和的船运排期计划。”
“那就先谢过马兄了,刺桐三家商号,向来和气生财,叫上无大碍。”杜玉衡亦是听得犹疑去了大半,做主应承笑道。
船舱中,气氛更加融洽。
“咕!”
舱外忽传来鸽鸣,杜七小姐振袖推开雕花舷窗,但见碧空掠过一只雪白信鸽,飞来停于窗框。
杜七小姐解下鸽脚处的小竹筒,取出里面的小纸条,扫了一眼后,微微蹙眉,目光投向甄皓仁,道:“马兄,抱歉,你那故友冯家的麻烦,可能还未解决。”
“七小姐请说。”
“灵人也是派系林立,那镇狱军百户阿乌鲁与县督图木哈尔,便是不同派系。刚刚传来消息,阿乌鲁不知为何改变主意,将不顾忌县督,欲要对你那故友冯氏一家再次动手。”
“哦!?”
甄皓仁青皮獠牙的可怖面容上,闪过一抹凶厉,瞬间惊得那弹琴少女琴音错乱。
杜玉衡望了一眼杜七小姐,皱眉道:“前日王管家已携杜家手令,让县督发话庇护冯家,那阿乌鲁此举,不顾县督脸面,可与县督再……”
“杜兄且慢。”
甄皓仁忽地出声打断,他方才和煦的面容,如今彻底冷厉了下来,一字一顿缓缓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况那阿乌鲁,早在石碣村时,某早就想做了他了……只是不知这次,某若了结了这厮,对二位、对万和,可有影响?”
“自是无甚影响。”杜玉衡脸上闪过一抹惊色,“只是那阿乌鲁,不仅身为六品‘炼劲’武师,更有镇狱军甲士常伴在侧,而马兄,听闻未曾‘炼劲’,刺桐码头眼线众多,也不好遣人上岸……”
“听闻而已,杀人而已。”甄皓仁没有多说,只是道:“七小姐、杜兄,不知能否帮忙将那阿乌鲁的行动,迟缓些时日,好让某这边,做些准备。”
“自无不可。”
杜七小姐朱唇轻启,望着青面獠牙的恶汉,明眸异色再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