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保护费
所谓的“种子”，在收容所的等级制度里面，就是“虫子”的更高一级。
从虫子晋升为种子之后，就不需要再从事底层的体力的工作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好日子就来了，非要说的话，那仅仅只是苦难切换了一种形式。
在收容所里，种子的主要任务，就是进行更加专业的角斗练习，并尽力让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角斗士。
普通的虫子，可能隔一个月才会迎来一次角斗竞技。
可一旦成为种子，那么每一天的生活，都将会是残酷无比的刀上舔血。
但这还不是最悲哀的。
最悲哀的事情是——提升角斗技巧，成为种子，已经是虫子们唯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上升通道了。
因为培养出一个顶尖的，具有商业价值的角斗士，就相当于是为收容所栽了一棵金灿灿的摇钱树。
所以即便这条路铺满了尸骸和鲜血，也仍然有数不清的虫子争先恐后，前仆后继。
只为了有朝一日，成为那个最幸运的，逆天改命的“冠军”。
高雄，就是其中之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一班里面，他是最野心勃勃的那一个。
并且在这之前，高雄也已经参加过了十几次的竞技。
在大多数的虫子当中，经验也可谓已经是相当丰富。
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种子”的最佳候选人。
并且就高雄的表现来看，他也确实很热衷于用暴力解决问题。
在收拾完了那个瘦弱的同类之后，高雄带着那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弟，朝着路青安和杜威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参照前身的记忆，这个时候，高雄应该是要来找自己麻烦了。
收容所就那么点地方，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所以路青安倒也不畏惧，只是简单地作了个深呼吸，等到着暴风雨的降临。
这时，他听到耳畔传来杜威的声音。
“别出声。”
杜威下意识地站到了路青安朝向高雄的那一边，低声道：“站我后面去。”
被高雄找上麻烦这种事情，近段时间以来，每天早上都会在工地上发生。
所以当高雄出现的时候，杜威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路青安一愣，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粗犷洪亮的声音便已经从对面传来。
“哟，路青安！”
高雄迈着略微外八的步子走向路青安，脸上挂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昨晚又挨打了？”
路青安淡淡地回应：“是啊。”
“真可怜啊，弟弟。”
“看你这样，哥哥我也不忍心欺负你了。”
“今天哥哥大发慈悲，就收你20个忠诚点就好了。”
高雄伸出手来，作了一个接东西的手势：“拿来吧你。”
所谓的“忠诚点”，其实就相当于收容所内部流通的货币。
虫子们通过劳动、竞技或者其他能对收容所产生贡献的行为换取后，可以用于收容所内部的各种消费活动。
路青安正准备开口，杜威已经抢先一步站到了前面来。
“没必要吧，雄哥？”
杜威笑呵呵地，摆出了一副和和气气的表情出来：“你看，你这都逮着他薅了一个礼拜的羊毛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昨天晚上还被教员打得很严重。”
“您看要不今天就……”
闻言，高雄挤眉弄眼，作出了很夸张的表情来：“哦哟哦哟，听起来真是可怜得要死呢！”
“行吧行吧，那哥哥我就再慈悲一点吧！”
高雄嬉皮笑脸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来，乐呵呵地道：“减掉一个，十九个忠诚点！”
跟在身后的几个小弟，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杜威的逐渐收敛起了笑容来：“那今天的忠诚点，我替他出。”
说着，杜威就往自己的兜里掏去。
“我看是你没必要吧，阿威。”
高雄用手指不客气地戳了戳路青安的脑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小子过两天就要上竞技场了？”
“怎么可能？”
杜威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他还只是个小孩……”
“切。”
高雄发出了不屑地冷哼：“有金主就是好这一口，谁管你小孩还是大人？”
“人家出了钱，指名道姓让你上，你还能不上？”
“不信的话，下了班自己去公示栏看。”
杜威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跟谁竞技？”
“你说呢？”高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杜威瞬间明白，眼里流露出一抹悲凉。
“所以说，何必呢阿威？”
高雄嬉皮笑脸：“这小子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现在能替他出保护费，等他上了擂台，你还能替他出一条命吗？”
“别傻了，阿威。”
“你兜里也没几个子，我知道的。”
“还是留着今晚吃饭加个鸡蛋吧。”
四周的小弟再次狂笑了起来。
在刺耳的笑声中，杜威忽然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突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脸庞逐渐涨红，头顶也微微渗出几滴汗珠来。
落在裤缝旁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捏紧成拳头。
其余的小弟们似乎察觉到了杜威的反应，立马收起笑容走了上来，在自家大哥面前站成一旁。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就在杜威的呼吸逐渐急促之际，路青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杜哥。”
他听到路青安在他的耳畔轻声低语：“别冲动，我来。”
“你来个屁！”
杜威低声骂道：“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我说，别冲动。”
路青安轻重复了一遍：“我来。”
杜威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但仍然不明白路青安的意图。
“你去把监工叫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再多引一些人过来。”
路青安贴近杜威，低声说道：“场面越热闹越好。”
“你要干嘛？”
杜威忽然紧张了起来，有点不安地看着路青安。
“别问了，没有时间了。”
路青安微微一笑：“信我，杜哥。”
看着路青安的双眼，杜威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平日里都习惯躲在他身后的小犊子，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知道了。”
杜威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路青安的肩膀，然后便走远了。
“嚯？”
“这是要做一个成熟的大人，自己承担责任了吗？”
高雄被逗笑了：“难得见你这么像男人一回啊。”
“看在你小子这么有勇气的份上，那就再少一个。”
“十八个忠诚点！”
高雄再次伸出手来：“拿来吧你。”
四周的嘲笑声再度响起。
路青安没有理会这群人，只是慢吞吞都把手伸进自己的兜里，开始翻找。
在高雄等人的注视下，过了约莫一分钟后，路青安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大个子高雄的双眼。
“不好意思。”
路青安咧嘴一笑：“我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