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救？还是不救？
城外的黑山军扎寨速度极慢，因为，每一座营寨外都挖了三条沟堑。
还沿着营垒朝县城城墙挖过来，再纵向挖沟将其网格化，伐来树木不先修建攻城器械，而是全部做成拒马，每一道沟堑后面布上一层拒马桩。
从城头上望去，原野被切割成棋盘，每一格纵横仅一百余步。
虽然这样也会延缓黑山军攻城的步伐，但却有效杜绝了重甲骑兵出城突击的威胁，没了重骑的威慑，黑山军四万余人可以长期围攻。
“黑山贼有高人指点！”
甄宓一语道破本质，黑山军连攻城的经验都没多少，更别说设计这么复杂的营垒工事了。
他们没这本事！
吕昭扭了扭脖子，随意道：“公明将军的老上司吧？”
“是史涣！”
徐晃点点头，双手撑在女墙上细看黑山军的工事布局，缓缓道：
“去岁，丞相围困下邳，河内太守张扬起兵声援君侯父亲，被部下杨丑所杀，后圭固又杀杨丑，意欲投奔袁绍。丞相命史涣与晃进军河内，月余，围圭固于射犬聚，那城小而坚，久攻不克。圭固原是黑山贼将，手下轻骑不少，史涣便是构筑了类似的坑道鹿角阵，令其无路可逃，再徐徐图之，最终我们攻陷射犬聚诛杀圭固。”
吕昭一身玄甲：“坑道和鹿角，极大的切割了轻骑兵的迂回空间，也压缩了重骑兵的冲锋路程，人为制造地形优势以限制骑兵，这史涣是个人才。”
徐晃：“中领军用兵老辣，黑山军张燕也算豪杰，但他们定然想不到君侯的骑兵新战法，此战正好可以试验一番。”
吕昭点点头：“当然，但不是现在，先熬他个十天半月再说吧！”
从一开始，吕昭就将三百血浮屠与白马义从合练，平日里练的就是那种新型战法，三次进山实战演练也是如此，两个月下来血浮屠与白马义从对新战法已经基本掌握了。
这种战法，是专门用来反制破重骑战术的。
徐晃：“昨夜陈家峪被屠，今日又有逃来数十人，说黑山军正在挨个屠灭坞堡，得了不少粮食和肉干。”
吕昭叹气道：“贼军兵临城下，本侯能做的就是打开便门，他们能逃到城下自能活命。”
徐晃摇头，解释道：“晃并非让君侯救他们，相反，末将建议关闭便门，谨防混入黑山军奸细。”
吕昭：“奸细？他们敢来，本侯就能感化了他们，平民军组织军民诉苦大会的事要抓紧，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让百姓们明白这是为他们自己而战。”
“喏～”
徐晃告退，布置城防去了。
他很喜欢平民军，这是他带过的最有纪律和骨气的军队，不虐百姓不畏豪强。
吕昭继续观察黑山军。
面对十倍敌军他也不敢轻敌，对甄宓说道：“我小瞧张燕了！”
甄宓给他扇扇子：“怎么说？”
吕昭叹道：“我杀张平激怒张燕，原本只是想把他的本部万余人引到平原歼灭，然后再分化拉拢其他黑山贼。没想到，张燕识破了我的计谋，裹挟着黑山军主力与我决战，他意识到太行山民心的变化……”
“那又如何？哥哥数百人马尚能反败三万曹军，如今四千精锐镇守温县固若金汤。宓担心的是，一旦温县被围则雒阳空虚，那里只有一千平民军和两千民夫，却有着过于丰富的粮草辎重。”
吕昭：“子默认为，谁会攻打雒阳？”
甄宓：“宛城张绣、关中马超、河东王邑，皆有可能。”
“那就让他们打呗！就算打下来，顶多把曹营官员抓走，他们都没船队，还能三五天就把粮草辎重运走？等本侯收拾了黑山军，回头再把雒阳打回来。”
“弟弟是担心嫂嫂。”
“哦！她和阿蘓去陕县杜家避暑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雒阳。我怎会让她冒一丝风险？”
“哥哥早有安排，宓便放心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姐，要是得知我被大军围困，她必定全军来救，路上可能遭遇强敌。”
“哥哥和阿姊不是一见面就打么……”
“见面不打干什么？相敬如宾啊？打归打，亲归亲，当初得知我被围敖仓，她只身入曹营诈降，何尝又不是为了救我？她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原来如此！”
甄宓不禁莞尔，姐弟俩明明互相关切，却又羞于表达，实在别扭。
偏偏，哥哥对嫂嫂的爱意又表达得过于直接，惹人羡慕……
她扭头倾慕地望着吕昭，到了夏天哥哥也不戴头盔了，发束金冠插金簪，俊朗倜傥。这个男人有着最柔软的内心，昨日却为了平民军的尊严大开杀戒，他说他的兵可以死但不能辱。
以杀止杀真英雄也！
甄宓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跃马扬鞭与哥哥驰骋沙场岂不美哉？
“啊……”
“救命！”
“四弟救我！”
城下远处驰来几骑，马上之人一身华服已经破烂不堪，扯着哭腔大喊着。
在他们身后，百来个黑山贼穷追不舍。
甄宓脸色一变，冷哼不断。
也有的人妄为男子，身骑高头大马带着披甲护卫，竟然被区区一百来草寇追杀得如丧家之犬？若换作是哥哥，定然掉转马头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吕昭趴在城墙上手搭凉棚：“啊呀！竟然是二哥？他怎么来了？”
甄宓摇着纸扇：“呵～定是太尉派他带人来犒赏哥哥的，袁熙志大才疏，想必是招摇过市行踪暴露，半路被黑山军劫杀了。”
吕昭掏出瓜子剥了一颗，塞弟弟嘴里：“啧啧～太惨了！城下全是坑道鹿角，二哥骑马可不好逃！”
甄宓：“快要被逼入死角了……”
吕昭拍砖头，大声喊道：“二哥！快往西跑啊！黑山贼追上来啦～”
袁熙听了惊慌失措，疯狂拍马狂奔。
咕咚～
连人带马一起掉坑道里了。
“噗嗤……”
甄宓笑出声，收了折扇去打吕昭：“哥哥你也忒坏了，不救人救算了，还瞎指挥。”
吕昭直起身夺过折扇察看：“别打坏了！本侯好不容易做的，纸扇比羽扇工艺难多了。”
甄宓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好了，快救人吧。”
吕昭拿扇柄托起甄宓的下巴，道：“本侯为何要救人？他死了你就是我的了。”
甄宓精致的俏脸迅速变红。
吕昭盯着猛瞧。
救？
还是不救？
甄宓眼神躲闪道：“那，那……那不划算！若袁熙死在温县城下，太尉必定怨恨哥哥，影响我们大计。而哥哥救下袁熙，反倒是大功一件，太尉必定支持我们夺河内。”
吕昭把折扇还给弟弟：“还是军师理智！铁胆，取我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