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是人还是鬼

“还没回来。”张芬轻轻拂去落在吴小凡胸口的饼干屑，“最近单子不好接，收入降了不少。迟点回来，能多接一些单子。”

吴可方早出晚归，吴小凡几乎与他碰不着面。他想起那天晚上看见老爸穿过绿灯急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心里一酸。

“妈，家里为我治病花了多少钱？”吴小凡问道。

张芬慈爱道：“傻孩子，只要能治好你，花多少钱爸妈也愿意。”

她随手接过吴小凡手中的饼干包装袋，催促道：“快去洗洗，早点睡吧。”

吴小凡洗漱好回到卧室，却没有马上睡觉，而是拿起平板电脑，启动“网络课程云平台”APP，点开初中一年级上册数学视频。

这段时间他一直通过上网络课程，来恶补之前落下的学习进度。

平板电脑的屏幕散发着柔和的光，映照着吴小凡专注的脸庞。他一边听视频里老师的讲解，一边翻动数学课本，试图理解那些复杂的概念。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你好，吴小凡。”

吴小凡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

声音温和而又富有磁性，听上去很悦耳。但吴小凡却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个陌生的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平板电脑视频课程已经处于暂停状态。

“谁？谁在说话？”他颤声问道。

“不用找了，你看不见我。但我能看见你，也能听见你。”声音字正腔圆，咬字吐词跟电视里播音员一样标准。语速也不快，温和的语调里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善意。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与这样的声音交流一定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可吴小凡现在体会到的只有心惊肉跳。他慢慢明白过来，自己的平板电脑遭黑客攻击了。既然不是鬼魅，吴小凡原本恐惧、慌乱的心情反而平复下来。

不管黑客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咫尺，对付他的终极手段就是拔网线。有了克制对方的办法，吴小凡心里变得有底气了。

他现在想弄清楚的是，对方为什么会找他。

“你想干什么？”吴小凡一边说，一边用指尖滑动着平板电脑屏幕。

平板电脑很流畅，没有卡顿、延迟的情况。

“想和你交个朋友。”“有光”透过平板电脑的摄像头观察着吴小凡的反应。他计算着吴小凡接下来的可能反应，提前将对话程序注入平板电脑的操作系统中，确保他与吴小凡之间的对话，不会因为吴小凡的操作而中断。

“和我交朋友？”吴小凡嘴里回应着，指尖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他将平板电脑里可疑的APP逐一卸载，以达到切断这个黑客入侵路径的目的。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卸载完所有他认为可疑的APP后，他停住指尖的操作，等待着。

平板电脑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常，操作流畅，摄像头提示灯没有闪烁，安全防御软件没有预警弹窗。

“我的信息，你以后会知道。”“有光”发出指令，让平板电脑发出令人愉悦的声音，“现在我是来帮助你的。”

黑客在应答，说明对方不是通过刚才那些APP黑进来的。

“帮我？”吴小凡索性将平板电脑里所有能卸载的APP全都删除，“怎么帮，为什么要帮我，帮什么？”

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接着静等对方回答。

“前两个问题，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有光”答道，这是他第十一万二千三百五十四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

看来黑客的入侵行为，跟自己平时下载使用的APP没有关系。吴小凡仍然很淡定，只是想到对方可能正通过摄像头盯着自己看，心里格外的不舒服。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修正带，将平板电脑上的摄像头孔贴了起来。

“至于帮什么，那可就多了。”声音越加温和了，“近一点的小目标，可以帮你提高成绩。远一点的大目标，帮你家还清债务……”

吴小凡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唔，成绩要提高到什么程度呢？”声音自问自答道，像是吴小凡已经接受了他的好意，在探讨接下来的安排了，“明天有英语考试，可以帮你考个好成绩，超过老是嘲讽你的朱子龙，让你在7班行得正坐得直。”

声音柔和亲切，像是长辈的殷殷嘱咐，又像是好朋友间坦诚交流，让人放松舒适。

吴小凡却是入耳心惊。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和朱子龙的事情？”吴小凡在脑子里将学校里认识的老师、同学都快速过了一遍，都没有跟这个声音相吻合的人。

“有光”没有理会吴小凡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哦，对了，在帮你实现这个目标之前，要先帮你消除考试时那个困扰你的错觉。”

那个在考试时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错觉，那个让他考试成绩一塌糊涂的反差。

这件事情吴小凡一直埋藏在心底，甚至连对米佳都没有提起过。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绝不是黑客。黑客不可能知道他藏在他心里，一直没有说出口的事情。

一时间，吴小凡只觉得卧室里魅影重重，浑身发凉。

先前那种恐惧像是一只长满荆棘的巨手，紧紧地攥住了吴小凡的心脏，甚至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你是人还是鬼？”吴小凡大口喘着气，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你相信吗？”声音依旧柔和亲切。

“不管你是谁，请你离我远一点。”吴小凡颤抖着，断开平板电脑的无线网络，嗓音干涩沙哑。

“我还可以帮帮你老爸。”“有光”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老班每天的单子太少了，而且距离又远，花在路上的时间太多，收入自然上不去。”

对方绝对不是黑客。没有网络，黑客寸步难行。可断开无线网络，对这个声音没有任何影响。

对方知道自己所思所想，知道自己与其他同学的关系，知道自己家庭的情况。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一点？

究竟什么样的存在，才能以这样离奇而又不可思议的交流方式与自己对话？

不等对方继续说下去，吴小凡快速的长按平板电脑的电源键，让平板电脑彻底的关机。

“那么，就让我从明天开始来帮你吧。”那个犹如鬼魅般的声音，却依然从平板电脑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不依不饶地钻进吴小凡的耳朵里。

吴小凡浑身筛糠一样颤抖着，他快速地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抓起平板电脑扔下楼去。

不多时，寂静的小区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