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石散
这是出妖怪了？
许渡眉毛一挑，兴趣起来了。
老是说妖邪乱世，他在阴礼监呆了这么久，处理的尸体也都是人尸，除了有的尸体确实邪异了点，还真没见过真的妖怪呢。
这故事听起来倒是有妖怪那味儿了，还是经典的蛇妖，这给樊楼的说书人，都够讲好几天了。
不过，尸体死相也确实凄惨，浑身呈青白色，长满蛇鳞，还真有些妖怪化人的样子了。
也怪不得这儿围了这么些人都在看。
这尸体的样儿，换成谁来，谁都好奇想瞧瞧。
不一会儿，小媳妇报了官，京城里的衙门巡吏来了，还带着几个阴礼监的吏目。
哎，队伍配置还挺齐全，办事运尸一条龙服务，直接一步到位。
那几个阴礼监的吏目蹲下，拿出随身的工具，在尸体上比划几下，确认后点点头，然后白布一盖，就准备拖走尸体。
巡吏拿着木杆，一声厉喝：
“朝廷办事！都快点散开！”
见此情形，周围人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许渡还在原地站着。
至于他为什么不离开，那还用想么，肯定是为了这尸体了。
“官爷，这尸体您要是嫌麻烦，不如交给我处理？”
许渡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根据他在阴礼监处理尸体的经验来讲，这尸体死状还行，除了长满蛇鳞，也不凄惨，凶险性应该一般，但是胜在稀罕。
许渡真挺好奇处理了这尸体，浮生纸录会给嘛奖励。
“给你？”几个吏目对着许渡上下一打量，问道：
“看你这装扮，你是阴礼监的纸扎匠？”
“我是。”
“就算是你想要处理，也得等到仵作验完尸才轮得到你。而且就你这小身板，能处理的了丙字尸体？”
许渡摇摇头，解释道：“仵作验尸我也会一些，几位官爷把尸体交给我，明个绝对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倒是不假，再高明的仵作，也只能分析尸体，哪里比的上他用浮生纸录一照？
连你刚出生时穿的尿布都看的明明白白，尸体在他眼里，有嘛秘密都藏不住。
“那也不行！”
吏目还是守规矩，严词拒绝了许渡的请求。
其实他们也乐得有人主动帮忙，但是没法儿，朝廷尸体管控严格，这事儿要是被人举报了，连带着家里人都得下诏狱。
又呆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没法儿。
许渡只能失望的回了铺子。
……
直到明月映天。
吏目来传话，说今晚有尸体要处理。
许渡才暂且放下养蛇豢客，一路到了阴礼监。
打开牢门，一具尸体摆在他眼前。
尸体虽不像是养蛇豢客那样妖异，但看起来也很恐怖，浑身溃烂成疮，只能依稀看出人形……
许渡眉头紧锁，要不是他今天突发奇想，戴了副手套，现在恐怕都不敢下手，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怪病。
夜色尽染白烛，该开始扎纸了。
许渡将骨架扎好，立在那儿开始糊纸，顺手还给上了颜色，除了没画眉眼，哪个不得说句栩栩如生。
浮生纸录上生平现。
许渡开始观看起此人今生。
他是京城里一落魄鬼，年少时是公子爷，花钱大手大脚，后来家境中落，一没钱，连人也带的落魄起来。
这情况在京城里不少见。
但这位主还比较幸运，小时候家里逼他读诗学画，就算家境落魄后，也凑钱开了间书斋，勉强赚口饭吃，还算能活。
认识的人提起他来，都叫他小文人。
为嘛？因为他太糙，不光写的字糙，画的也糙。
要说起来是比普通人强了不少，可放在行家眼里，那真不够看。
单说这些也没啥，关键人还挺傲，诗书没学全，古代那些“文人风流”是一个没落下。
其中有一样儿最爱，天天不离身的玩意，五石散。
五石散是什么玩意？
简单说，就是将丹砂、雄黄、白矾、曾青、磁石练成石散吞服。
有人说服之者多称去病强身，甚至还当成仙丹妙药，用以求仙问道，但究其根本，也只不过是迷惑人心。
但服后全身发热，燥热愈烈倒是实事儿。
古时文人多风流，爱寻花问柳，也因此五石散是必备之物，可济其色欲。
这顽主好的不学，把这些竟都学了去。
但是都说是古时，新皇登基后，早就发布了禁令，命令急切，称“遇此物，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顽主耽声好色，也不知道在什么渠道弄到了五石散，这玩意一服，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立马奉为神物。
平日里书斋赚得那些银钱，全砸在这东西上了。
啧，许渡摇摇头，这东西他熟悉啊，古代瘾君子的最爱。
只能说屡禁不止，这玩意你再禁，也总有人铤而走险。
看来死因明了，瘾君子吸多了，身体被糟蹋的千疮百孔，能活几年就已经是老天爷厚爱了。
不过，这东西的来路是……
关键或许就在顽主家境中落那儿。
这位主落魄那会儿，正好是新帝刚登基，天子年幼皇位不稳，连带着整个国家都显得有些动荡。
大理寺里很多沉积的悬案疑案，也都是那时候发现的。
顽主一日在外和狐朋狗友喝酒，喝到一半儿，有人提议，这良辰美景，我等兄弟何不同去勾栏，一起快活？
这话一出，众人眼前都是一亮，没一个不赞同的，然后便去了勾栏，想着要一展男人雄风。
正巧那段世间朝野不稳，很多大臣落马下狱，连带着勾栏里的姑娘都比往常貌美不少。
几位顽主被姑娘挑拨得五迷三窍，半推半就下，就服下了五石散。
当晚，浅酒人前，软玉灯边，当即大展威风。
再然后，就是沉迷勾栏，滥服五石散，吃了几年就牙齿掉光，情况愈加严重，身上的生疮腐烂，也不觉得痛。
形象差了，再加上没钱，勾栏的姑娘也不愿意伺候。
顽主只能自个呆在书斋里，平日想吃点什么，全靠每月花钱雇人来送。
时间久了，连什么时候死在书斋里的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