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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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从未成型

归入我体内,那段曾被斩断、如今重新续上的魂线之中。

而我,终于完整了。也是从这一刻起,我才开始明白,这份完整……意味着什么。

“你若再凝聚印魂,”她曾在最后一刻提醒我,“你就不再是你。”

“你会成为……轮回的承载体。”

“一个,被所有印错之魂反复利用的壳。”

我本不信。可那句话,就像残火落在骨缝里,灼着,却不灭。

我问她:“你说的轮回载体……是指什么?”

她沉默了许久,只低声答道:“就是那些你看不见的未归之人,他们的残识,一直在你体内——等待寄宿。”

“每一世你以为自己燃尽了,其实只是把魂骨腾空,留给他们再次借用。你不是在活。”她声音极轻,“你是在让位。”

我不知为何,胸口那块自铭之印骤然发热。像是一根被人反复擦拭的咒笔,终于磨到了骨。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血丝与咒纹纠缠,皮肤下若隐若现的光脉已不再只属于我。

我咬紧牙关,终究还是怒了。

我不愿再被任何一段“魂规”绑定。更不愿再被所谓的“使命”塞入一个永远不会完结的印环。

“你们不是想我去写吗?”

“好,我写。但我要写的,是我自己。不是你们那套破破烂烂的魂谱。”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碑林最深处走去。

身后,风忽然起了。像一页被撕开的旧誓书,咧口一声苦笑。

碑林深处,不见碑。只见黑。

那不是普通的黑,是一种“识暗”之色——像极了血液冷透之后的残魂雾,一碰就化成丝线,从你脚下缠到骨髓里。

我踏进去的第一步,就踩断了一根魂丝。

“咔哒。”

轻响一声,像是某种多年未被触碰的机关缓缓苏醒。

四周忽然刮起一阵极细极细的灰尘旋风,飞沙在空中交错成一张密集无比的“魂网图”。

那魂网,不织魂。只织“错命”。

我缓缓举起魂杖,拨开面前浓得近乎液体的黑雾。

就在那一瞬——

我看见了它。一具横躺在碑林最中央的“尸骸”。

身披黑金蛇纹的战袍,袍角裹着厚重的泥沙,肩甲残裂,骨缝中嵌着至少三十道不同祭式的咒钉。

他仰面朝天,胸口裂开一道“逆魂印痕”,呈扇形向外爆裂,如被某种极具侵蚀性的咒火从内里引燃。

我脚步顿了。他是谁?我走近三步,俯身细看。

战袍之下,一道极细的金咒布条垂落出来,其上印着四个古字,字迹早已风蚀,却还能勉强辨出——

【蛇人,旧王】

我倒抽一口凉气。蛇人王……竟葬在此处?这不可能。

蛇人一族自混印纪以来,始终与六玄敌对,虽残血零落,残存者亦绝不可能允许王族葬入六玄立碑之地。而且……

他胸口的那枚“逆魂印痕”,赫然是六玄禁术中的【灵翻咒】。

这是灭族咒——

专门用来将“具有命脉继承资格”的族魂彻底剥离,从魂根上割断其血系延续。

我心中一沉。碑林最深处,为何埋着这种东西?

我抬手试图触碰那枚咒痕。手指刚碰上去的刹那,一股极强的反震力从他胸骨中轰然炸开!

“轰!!!”

我整个人被震得飞出数丈,撞在一块残碑上,肩骨断了半寸。疼不算什么,真正让我动容的,是那一刹那撞入我识海中的“记忆残响”。

我听见他在对某人低声说话:

“若我死,葬我碑下。”

“碑铭不用刻我名,刻忘印二字即可。”

“待有朝一日,有人能逆燃魂火——你便将我唤醒。我会为她,断一次天。”

我倒在碑下,望着天幕。碑林的光,从那尸骸四周慢慢燃起。不是火,是——旧蛇魂的“归灯”。

它们一盏盏升起,绕着尸体缓缓旋转,像在迎接“遗王重燃”。

我喘息着站起,咬着牙,走回他尸旁。这一次,我没有再伸手触碰。而是半跪于旁,闭眼,轻声问道:

“你……想被唤醒吗?”

我没指望他能回应。可就在此时——

一缕极细的灰雾,从他胸骨裂痕中缓缓升起,凝成一个符号,像是某种久远到失传的“蛇血印咒”。

那符号,在我识海中炸开,落下五个字:

【忘印之锁】。

我大脑轰的一声。原来,这具尸体……不是献祭者。

他是——【看守者】。

而“忘印”的真正位置,就藏在他尸下的碑根深处。

我忽然明白了离漪临走前的那句话。

“你若写魂成功,第一个被你解封的……不是谁。”

“是它。是忘印——自己。”

碑林地脉忽然震动,那具蛇人王的尸身缓缓沉入地下,一道石阶自他身后升起。

我知道,那是“印底阶”。我若下去,便是写魂的终阶。

但同时——

也是彻底,放弃“作为人的存在”。我望着那道黑石阶,一步步沉入识海的边缘。我站在黑石阶前,未动。

那阶梯仿佛从虚空中垂落,通体漆黑,骨面嵌火,一道道灰纹从石缝间爬出,像蛇蜕的皮,盘在台阶的边角,残存着某种古咒的“呼吸”。

我知道,下去就是开始。

但我还站着。因为蛇人王——并未彻底死去。

就在他尸身沉没至地缝最深处的刹那,我忽然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哼吟”,不是从耳边,而是从识海中荡起的低波。

我下意识跪下,将手掌按在碑缝裂口之上。

那一刻,一股来自尸体残存神识的逆流——砸进我的灵台!“咚!!!”

我眼前一黑,世界翻转。

下一息,我已立于一座血雾环绕的断脉渊口,四周是燃着冷色魂焰的碑石,蛇形咒纹蜿蜒交错,铺天盖地,竟构成一张巨大的“印之蛇骨图”。

蛇人王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沉而缓,像是从死后复燃的执念。

“我不是王。我是——钥守者。”

我浑身一震:“你……醒着?”

“非醒。非亡。我只是将一口神识,藏进了咒钉之下。为的,就是等你。”

我眉心剧痛,那道由自铭之印延伸出的光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和这残魂共振。

“我是谁?”我低声问他。

“你?”他轻笑,“你是碎页。是命谱上,被印火烧出漏洞的那一道余字。那忘印……是什么?”我追问。

蛇人王缓缓回答,每一个字都带着残火噬骨的焰意。“第十一印……不是环。”

“它是——核。是主根在临灭前吐出的最后衍息,本想将魂与命切割,造一座可重写的虚命之轮。”

“但失败了。这印,从未成型,却仍有核心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