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惊无险
杨萤枝穿过稀疏的桃枝,直接朝着他走了过去,来到他的面前,地伯头也不抬地已然用心地画着他的画,杨萤枝感觉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是来……”
话还没说出来,月姬却跑了过来,她气冲冲的,一脸不忿的样子。
“地伯大人,这杨萤枝就是来无理取闹的,快把她赶出去吧!”
杨萤枝一脸委屈,柔声细语地说:“不是,不是那样的,我……”
“你看看,连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分明是居心叵测,想借机接近地伯大人罢了。别以为长得有点姿色就可以出来乱祸害人吗,你以为地伯大人和那些好色的公子哥一样吗,你省省吧,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自己这样的打扮,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别人是狐狸精,总而言之,她对杨萤枝是有万般的不满。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更何况是曾经叱诧风云的皇妃,杨萤枝终于也是忍无可忍,当着地伯的面就直接和那月姬吵了起来。
见杨萤枝竟敢还嘴,月姬更是怒不可遏,赤红着脸,不依不饶。而地伯对这一些却是充耳不闻,依然自顾自地描着他的画。
少顷,他拍了一下桌子,月姬和杨萤枝顿时安静了下来,杨萤枝看了一眼他平静的脸,回想起那日在青楼他说变脸就变脸的情景,她不自觉地冒了一阵冷汗,之后便不敢再说只言片语。
月姬长时间和地伯相处,更是了解他的脾性,他这是怒了,如果她再这样无礼取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也安静了下来。
地伯抚起长袖,又在画纸上绘了几笔,然后向上一拨右手,干净利落地收了笔,只见那墨迹渐渐晕开,一副杰作就此完成。他将毛笔支在檀木笔架上,缓缓直起身子,明亮的眸子落在了杨萤枝的脸上。
“闹够了吗?我这地伯宫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杨萤枝无言以对,月姬却想作解释。“地伯大人……”
“好了,月姬,你先出去吧。”
月姬十分不情愿,心想难道地伯要与这杨萤枝独处,她气得头都要炸了。
“大人……”
“你没听到吗?”
这语气十分冷淡,她听得出地伯这是认真的,女侍卫见机地走过来,对月姬说道:“大人,你还是先退下去吧。”
月姬很不甘心,却也十分无奈,最后也只好跟着女侍卫退了下去。
现在就只剩下杨萤枝了,这等氛围,她竟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实在是没摸懂这地伯的脾性,说话一不注意就可能犯了他的逆鳞,简直就跟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
“我……”
地伯低眉看着身旁开得正繁盛的桃花,提起长袖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红如鲜血的花蕊,念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杨萤枝这时注意到,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袍,坚实的胸膛露出了一半,似水的青丝用一发带简单地束了一下,显得儒雅而柔美。没想到退去华装丽服的他任然有这样的风韵,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美人坯子,甚至赛过许多出尘脱俗的女子。
桃花绯红,长袍似雪,这等画面,简直美过九重天上的仙君。
“大人……”
地伯侧过俊美的脸庞,杨萤枝觉得心里一颤,仿似一杯盛满的美酒溢了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阎王殿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求你的报答。”
“可是,可是大人您为什么要帮我?上次您赠了我这副灵躯,萤枝已经很感激了,可为什么又帮我在阎王爷那里求情呢?或许这对于大人您来说很简单也很容易,但你为什么偏偏对我这般照顾呢?不会和上次一样,仅仅是因为可怜我这么简单吧?”
说着说着,杨萤枝明显感觉自己的语速变快了,心也怦怦乱跳了起来,她的情绪竟然变得有些激动。
但这也很正常,无缘无故地接受一个陌生人这样大的帮助,而且还是两次,是个人都会觉得很奇怪,心里都会很不安。因为这个,杨萤枝几乎是夜夜思索这件事,心里就像是有一道坎堵住了思想的潮流,不把它搞清楚,心里始终都难得安宁。
“我为什么帮你,这个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或许对大人你来说不重要,但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枯草渴望甘露一样的重要,因为这样不明不白的恩惠会让我心有不安。”
地伯转过身去,望着桃花迟疑了片刻,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幅画展开。
杨萤枝一看,十分震惊,这不就是那天在鬼画师那里看到的那幅画吗?原来她所说的画的主人就是地伯,可这又和杨萤枝有什么关联呢?
“大人,这是……”
“不用猜疑,这画上的人不是你。”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下就堵住了杨萤枝迟疑的嘴。
“我知道不是我,看着画的年份就知道了,至少有几百年了。可为什么画中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错了,这画里的人不是和你长得一样,而是和我送你的这副灵躯长得一模一样。”
看来杨萤枝那日猜得不错,画里人果然只是和这副灵躯有关。杨萤枝本想问问这灵躯的事,这时地伯却先开口了。
“这灵躯以前的主人是我的一位好友,这幅画也是画得她。”
“那你为什么要把好友的灵躯赠送给我?而又为什么会救我于地狱之险。”
“我说过,送你灵躯仅仅是看你可怜,也或许是一种缘分。我的好友已经投胎去了,这灵躯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它物尽所用,岂不更好。而在阎王那里为你求情也仅仅只是因为这具灵躯,我可不想看到它下了十八层地狱。”
原来是这样,这解释似乎很合理,至少足以解开杨萤枝心里的那些困惑了。但她也因为这个解释而有些失落,原来自己的这一切的幸运仅仅只是沾了这灵躯的光,想来竟有些讽刺。
她微微地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地伯俊美的脸,心里就更是失落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隐隐约约之中她期待着某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她在想自己能否再幸运一点。可那个真实的答案一说出,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如同泡沫般破灭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杨萤枝呀杨萤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人家救了你,你却还敢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面带微笑地说道:“即便是如此,这样的大恩大德萤枝还是该报答的。”
地伯低沉地说了一句:“我说过,不需要。”
又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变得如此霸道,如此的居高临下,让人难以触及他的一丝一毫。
杨萤枝面色变得严肃了些,铿锵地说:“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报不报答是我的事,即便这一切你都是为了这具灵躯,就当我是沾了它的光,但这对于我来说毕竟还是恩惠,我杨萤枝有恩必报,只求问心无愧。”
地伯抬脑袋,原本莫不经心的脸变得仿佛颇有兴致。“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上次的事我原谅你了,现在是又想要挑战我的底线吗?”
听了这话,杨萤枝本来有些踌躇了,但她想了想,又挺着胸膛说道:“萤枝别无他意,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恩情。”
杨萤枝不知道这喜怒无常的地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会对她怎么样,她也有些害怕,怕他会像那日对付朱公子那样拔剑便砍了她的脑袋,怕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扔到奈河里去。但她很清楚,这些话都是出自她的内心,说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地伯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直接走到她的面前,两人之距一尺不足,杨萤枝吓得后退了几步,可这地伯立马又迎了上去,这次就更近了,而且他还把脸颊朝着杨萤枝的脸靠了下来。这样的距离,杨萤枝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
杨萤枝本来为这张美丽的脸颊着了迷,而后突然一惊,不禁大叫了一声,然后把他推开了。
“干什么呀!”
地伯不急不满地拉起被杨萤枝推得滑落肩头的白袍,又一脸平静的看着杨萤枝。
“你不是说要报恩,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吗?”
杨萤枝有些惊慌失措,用委屈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急促的声音说道:“报恩,也不应该是这么报的呀!”
地伯微微一笑,似有挑逗的意味。
“那你认为该如何?”
“该……该……哎呀,反正不能是这样!”
“这样是那样?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不知!但你刚才分明是想……”
她话还没说完,地伯便接话道:“对,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啊——杨萤枝瞬间瞪大眼睛,眼角抽搐了一下,尴尬得嘴都合不上。
“你是说你只是想和我交个朋友?”
“对呀,那你认为是如何?”
“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