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变

钱铜想到严毅，顺口问道：“严毅部现在何处？”

斥候愣了一下，答道：“严毅部没有从韭溪渡河，朝芒陵方向去了。那里是一片荒岭，而且沿途山口都是对方的人，属下担心被发现，便没有跟进去。”

“此子去芒陵作甚？”钱铜暗自纳闷。

万秉担心钱铜又冒出偷袭严毅部的念头，眼珠一转，语气轻蔑地笑了笑：“出了芒陵便是海宁，同样可去海盐，只是行军路程稍长一些。”

他语气一顿，接着道：“芒陵之内重峦叠嶂，林壑尤美，多稀奇野物，倒也是个捕猎赏景的上佳去处。此子尚未及冠，正是好猎奇的年纪，又是初次领兵出门，想必是受了什么人的撺掇，才选择了这条行军路线，大帅不必在意。严舆部才是这支军队的核心，还是应当多关注严舆部的动向。”

钱铜点了点头，严舆是乌程名将，其勇还在严白虎之上，这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

至于严毅，不过是个初次领兵的黄口孺子罢了。其部也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据说还是刚成立的新军。

这样的一支部曲，钱铜根本没放在眼里，若非严毅敏感的身份，他都懒得关注。

“密切关注严舆部动向，若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钱铜吩咐道。

一旁的万秉松了口气，谏言道：“大帅可以给吴景去一封书信，催促他尽快发兵。”

钱铜也正有此意。

按照前日吴景来信所说，吴景水师还需八日，才能扬帆起航，兵发海盐。

虽说八天的时间转瞬即至，但钱铜却是心急火燎，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他亲自写了一封书信，遣人发给吴景，催促其火速发兵。

与此同时，让钱铜颇为忌惮的严舆，正在中军大帐独自喝着闷酒。

严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出了这种事情，除了令他感到心痛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若非疏于管教，严雍也不会受小人蛊惑，做出这等谋害亲族的事来。

心痛之余，严舆心中更多的是苦恼。

严白虎是他最敬重的兄长，从小将他养大，兄弟二人出生入死，才有了今日的基业。

但是严雍之事，却让两人之间生出了隔阂，彼此心中都埋下了一根刺。

严毅会如何处置严雍？严舆心中其实早就有数。

他的这位亲侄，可谓是严白虎和徐瑛的逆鳞。严白虎念在兄弟之情上，只取严雍性命，并未深究他的罪责，已是最好的结果，他不奢望严雍能活下来。

因此，当严毅患病的消息传来时，心情复杂的严舆并没有前去探望，下令部曲扎下营寨后，便独自来到帅帐，借酒消愁。

严舆无心理会严毅，严毅自然乐见其成。不过，他和严舆一样，心中也是愁绪满怀。

“文向，你说这雨到底何时来？”

严毅望着营帐外的阳光，愁容满面。

徐盛同样是忧心忡忡，面对严毅的询问，他收拾心情，宽解道：“少君不必过于忧虑，五月正是江东雨季的发端，想必很快就会有雨了。”

严毅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突然问道：“若是再过两日，仍旧无雨，以你之见，我军是否应该提前行事？”

徐盛闻言，顿时陷入了纠结。

天时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过去的许多战役，都已证明了这一点。

前汉高祖刘邦的白登山之战，世祖光武帝刘秀的昆阳之战，都是这样的例子。

徐盛沉思片刻后，肃然道：“少君，以末将拙见，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耐心等下去。雨天来临前，不宜提前发动突袭。”

严毅沉默了一会，沉声道：“既如此，便依文向之言，多等几日。只希望钱铜那厮莫要瞧出什么端倪。”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兵事涉及存亡之道，无人敢不重视，一旦迁延日久，被钱铜察觉出不对，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徐盛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战略战术部署，漏洞必然存在。如今天时不虞，也只能期望钱铜不要识破己军的意图了。

满怀心事地又过了一天，次日早晨，严毅因为失眠，在床榻上多躺了一会，正要起身，忽听帐外传来徐盛等人的呼喊，声音中隐含一丝激动。

严毅披上衣袍，匆匆走出帐外：“何事？”

“少君快看！”徐盛指了指天空。

严毅抬头望去，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只见昨日晴朗的天空，此时竟已多了几分阴暗，太阳消失无踪，云层开始堆积。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