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宫日志
当日下午,李弘吩咐刘童将承恩殿旁边的宜春宫改名为上春宫,作为其日后修道的道宫。戌时。
戌时,东宫已被夜幕笼罩,唯有昏黄的宫灯在黑暗中摇曳。
此时,李弘独自坐在上春宫大殿的榻上正在专心致志的研读《气诀》。
一个时辰过后,他解读完书册上的文字并记熟图画便依书中所述开始修炼。
张果气诀又称《炼气六字诀》,其运行方式乃是通过呼吸引导,调动五脏六腑之气循环周身,将浊气、毒气吐出,吸入天地间的清灵之气,使五脏六腑之气往复循环,日日更新,激发修炼者的潜能以滋润身体,进而令人精神百倍,亦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六字诀分别为:嘘、呵、呼、呬(xi)、吹和嘻。
李弘身患痨瘵之症,此乃肺病,而六字诀中“呬”字主肺气,故他首先修炼的便是这“呬”字气诀。
他盘膝而坐,紧闭双目,摒弃杂念,放空身心。
口型呈开口张腭状,舌尖轻抵下腭。
两手从小腹前抬起,逐渐转掌心向上,至与两乳平齐,两臂外旋,翻转手心向外成立掌,指尖对喉,随后左右展臂宽胸推掌,犹如鸟张翼。
呼气尽时,随吸气之势,两臂自然下落垂于体侧。
如此重复六次,以作调息。
李弘微微张开双眼,额头布满汗水,神情却甚为沮丧,只因他的身体毫无反应。
难道是练错了?
李弘重新翻阅《气诀》,确认无误后,又重复修炼了十数次,却依旧无果。
此时,已过子时,门外传来刘童督促其休息的声音。
李弘看了看《气诀》,又瞧了瞧身前的瓷瓶,心有不甘。
他拿起瓷瓶取出一颗药丸,略作犹豫便一口吞下。
随即,腹中涌起一股热流缓缓流向四肢百骸令他燥热难耐。
李弘即刻盘膝而坐,进入炼气状态。
这次,他察觉到在自己一吸一呼之间,一股细微热流缓缓进入肺部不断滋润着肺叶。
随之他调整呼吸将热流持续送入肺部。
如此重复六次之后他大吼一声,吐出“呬”字诀。
“噗——”
只见自他口中一股乌黑腥臭之物随之吐出。
刹那间,李弘顿感呼吸顺畅许多,身体也轻松不少。
这就是淤积在肺部的毒素吗?
李弘望着地上那滩气味刺鼻的黑色污血微微皱眉,怎么看都像是中毒之后痨出的东西。
“殿下,你没事吧?”守候在殿外的刘童闻声,匆忙入内急切询问。
“孤无恙,你将此处清理一下,勿要动作太大,影响到我的修行。”李弘言罢,不再理会刘童,继续修炼。
一个时辰之后他修炼“呬”字诀,又吐出了不少肺中郁结的污秽,顿觉气息顺畅,神清气爽,全身充满力量。
一直到体内热流消散,李弘这才收了功,今日修炼至此结束。
此时,他喜形于色,眼中更是精光闪烁,他已确信只要继续服用瓶中丹药,勤加修炼《气诀》,长则一年短则三月,他所患“痨瘵”之症便可彻底治愈。
往后他也能骑马射箭、横刀漠北、封狼居胥了。
......
第二天。
杨恩与阎庄协助魏元忠、姚崇在彻查邢文伟的底细。
杨思勖暂缓了追查贺兰敏之旧案,率领招募的游侠及部分长安县不良人,寻找传播和引导谣言之人。
程处政率领三十名士卒已于昨日酉时离开长安,正快马加鞭向并州赶路。
在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值房,一个青年胖子取了“告身”和“敕牒”向上官和同僚告辞,满心欢喜的踏出了大都督府的大门。
当晚,李弘继续修道。
......
第三天。
杨恩、阎庄、魏元忠、姚崇仍在彻查邢文伟的底细,却一无所获,四人略显焦急。
杨思勖依旧满大街寻找传播和引导谣言之人,他将目光放在了靖善坊。因为他从一名小乞丐口中得知,有靖善坊和尚曾给他们吃食,教他们传唱过几句歌词,内容似乎涉及到了东宫。
靖善坊有两座佛寺,分别是大兴善寺和崇圣寺。
小乞丐不确定和尚来自哪座寺院,杨思勖只能按照小乞丐的口述画了像,暗中派人入寺逐个确认。
程处政一行人日行六百里,已至同州地界。
狄仁杰离开并州城后南下,已抵达文水县。
李弘依旧修道。
......
第四天。
清晨,同中书门下三品、大理寺卿张文瓘亲至东宫向李弘请罪,称今日才知晓邢文伟客死郑县一案,并告知负责调查此案的人是大理寺正李赫。
李弘虽未闻李赫之名,却知晓其叔父李义琰。
他记得“调露二年(680年),章怀太子李贤被废为庶人,流放巴州。义琰独引罪涕泣,时论美之。”
如今李义琰已为中书侍郎,四年后,即上元三年,他就要入政事堂为相。
李义琰既为李贤心腹,其侄李赫效忠李贤便不足为奇。难怪大理寺会绕过东宫会同御史台查邢文伟一案。
李弘并未怪罪张文瓘,客气地让刘童将其送出东宫。
临行前张文瓘告知李弘,圣人銮驾已从洛阳出发,五日之后将至长安。
李弘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杨恩、阎庄、魏元忠和姚崇仍在彻查邢文伟的底细,却收效甚微,四人沮丧不已。
杨思勖还未甄别出教小乞丐传唱谣言之人。大兴善寺和崇圣寺有僧人上千,他又在暗中进行,甄别进展很慢。
程处政一行人已至晋州,距并州仅两日路程。
狄仁杰赶路甚速,已渡过文水河,当日夜宿汾州城。
李弘继续修道。
今日他又清除了肺部少量毒素,咳嗽之症已然缓解。
......
第五日。
李弘自“痨瘵”之症有所改善,这两日精力充沛,体不虚、气不喘,已经能进行简单的身体锻炼。
早膳后,他于北苑散步,阎庄急匆匆赶来,行礼后,面色凝重地禀道:“禀殿下,昨夜出大事了。”
李弘示意身边伺候的宦官退下,问道:“可是查到了邢文伟的罪证?”
阎庄摇头,气愤地道:“昨夜长安不良人遭遇不明身份者刺杀,三人丧命,六人受伤,不良帅魏昶胸前中了一箭,还好未曾致命。”
李弘微微皱眉,沉声问道:“对方死了几人,可曾留下尸首?长安县衙是否知晓?作何应对?”
“据魏昶汇报,三名不良人死于家中,受伤六人因与魏昶一同在公廨值守而逃过一劫,对方死了两人,伤三人,却未留下尸体。”
阎庄咬牙切齿地说道:“长安县衙认为仅不良人被杀未伤及无辜,认定这是不良人结的私仇,只令魏昶自行调查,并未上报大理寺或者雍州法曹。”
大唐之所以将主管侦缉逮捕的差使叫不良人,只因这些人并非良家子弟,而是官府征集的一群恶迹斑斑、偷鸡摸狗、品行不端的的闲汉。故而称为‘不良’,俗又称之为‘不良脊烂’,即不良人。
所以长安县衙如此认定昨夜刺杀也不无道理。
但是李弘却不这么认为。
魏昶身边的不良人是他的暗哨,近日一直在协助杨思勖调查散播谣言之人,此时他们遭遇刺杀,未必的被他人寻私仇这么简单。
他猜测是有人在报复不良人替自己做事。
“你去找刘童取些钱财,交予魏昶分发给死伤的不良人,再让其好好养伤。”李弘神色平静地吩咐道:“另外,叫李友谦和苏延年来书房见孤。”
李弘说话时的语气很平淡,声音中却透露出丝丝寒意。
阎庄闻言,已知太子心中想法,躬身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