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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交手
“宁道友,且上去吧!”
庄景承袖间掣出长布,迎风一抖,裹于剑上,米粒大小的字迹密密麻麻浮现,如星子洒落,看似随意,却又有序地布满剑身。
“正有此意。”
宁萧远大略扫了一眼,腰间的长剑闪烁着湛蓝色的莹光,光芒在身侧翻涌,转头看向苏俊眉说道:
“乖徒儿,为师去去就来。”
光影一闪,两人足下蹬着云朵,一前一后升上空中,遥遥相对,一瞬间而已,宴席上方飘起细雨,淅淅沥沥落在器具上,响声不断。
“玉津之水,承我旨意,攒集鼓荡,共作潮行,敕!”
庄景承率先捻动指诀,以拇指为枢机,中指为要津,两指相扣,无名指与小指自然舒张,凝作法印,朝前平举。
“轰隆!”
他信手一挥,掌心瞬间涌出一泓碧水,紧接着数道亮白色的水桶粗光柱轰然喷射而出,光辉夺目,激荡四方。
一时间,庄景承周身湿气弥漫,细雨愈发磅礴,天地间一片朦胧,隐约传来阵阵蛙鸣蛇嘶,还有水澜翻涌的声响。
“道兄这一手『素水』术法,看着才像是真传嘛!”
宁萧远早有准备,水波于袖中悠悠流转,眨眼间化作一方天圆地方的玉盘,盘中指针哒哒作响,每转过一圈,便有一股水浪凭空而生。
汹涌水浪翻卷,水桶粗的水幕轰然炸开,密集的“噼里啪啦”声接连不断,飞溅出无数晶莹水珠。
片刻后,水流化作水幕缓缓落下,一切归于平静,唯有两道身影远远对峙,各据一方。
庄景承长剑暴起,脚下连踏,周身涌起一片风雨,随着剑势呼啸,每一滴雨、每一缕风都似利刃,将水幕斩裂,炸出刺目白光剑气。
“呼!”
宁萧远阔步前行,袖中玉盘迎风而起,须臾间便长至一门大小,裹挟着粼粼水波,滴溜溜旋舞,迎面便砸下来。
“嘭——”
剑气呼啸着从中破出,玉盘指针飞速旋转,盘面刻度剧烈颤动,边缘布满细纹,光芒渐次减弱,凝聚成一道光晕,朝着宁萧远的方向归位。
“道兄,此剑名为【广霁】!”
宁萧远抬眸看向他,腰间长剑脱鞘而出,手臂骤沉,手腕猛地一翻,持剑由下往上挑刺,旋即脚步错动,重心后移,挥剑向前方撩去。
剑落处,明艳却边缘隐约的花瓣各自飘转,像雾里看花,将彗星般掠破夜幕而来的剑气一一拦住。
庄景承再踏上数步,近了宁萧远。
一阵金铁相交声,火星在空中迸发,仅一瞬间就发生了十数次的交击,天空中雨滴齐齐爆响,云雾亦在嗡嗡颤抖中翻涌。
下方窥视的修士只觉天色阴沉,纷纷抬头,三三两两讨论起来:
“一人应是沁水书院的监院庄景承,至于另一人…从未见过,值得监院亲自出手?”
“这两位还不收手,动静怎么还越闹越大,也不怕……”
身旁的人环顾四周,感受着周遭的变化,答道:
“温家已经启用阵法,进一步变化此地的『汙水』灵氛,自然是允许二人较量。”
水德五脉之中,『汙水』最为特殊,可谓克尽其余四脉,携秽纳垢,淤积沉疴之水,能浊法力,亦能毁生机。
若不是这『汙水』灵氛天生克制庄景承和宁萧远的术法,他们二人非得把这宴席搅得沸反盈天不可。
“锵。”
庄景承手中的白光还未消散,只听一声寒铁铿锵,紧接着就被一掌击飞,身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低声道:
“宁道友左手使剑,莫不是要故意托大?”
“一向如此,别误会!”
宁萧远很快收起思绪,单手持诀,一池湛蓝色的九瓣莲花跃出,随即手腕横抖,斩断根茎花叶,紧接着右手击出几股溪流,水流裹挟着一圈又一圈晕开的漩涡奔涌而去。
‘这藏剑的法子…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庄景承打斗经验很是丰富,猛地一甩袖子,激起满天奔流的溪水,唇齿紧咬,一手化作掌刀,狠狠砸向隐在水中的【广霁】,水花轰然炸开。
“束!”
庄景承轻喝一声,又伸出一手执向【广霁】,湍急的水流撕扯过他的手臂,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皮肉翻卷,歪歪扭扭地敞着,殷红的血带着钻心的疼痛,从这些伤口缓缓渗出。
“道兄,可真是好手段!”
宁萧远见庄景承正要将【广霁】束入手中,立刻止住法光,整个人猛地横空而起,直直扑向庄景承。
右臂猛地发力,划过半空,发出一连串闷响!
“砰——”
这一回碰撞,两人掌臂震颤不止,骨肉交击之声密集炸响,又快速各自回撤。
宁萧远左手持剑,本就是为了平衡腕力,所以即使没用任何术法,也是直接将【广霁】剑柄收过,轻吐出一气,便有无数剑光亮起,跟着剑身就一道道不规整地甩过去。
“嘶!?”
庄景承只觉胸腔一凉,高高祭起长剑,剑上缠着的布瞬间闪亮,布上的字迹化作一个个小人,演绎着各式剑招。
下一刻白光暴起,云销雨霁,宁萧远手中的【广霁】剑发出一声清鸣,脱力坠落,直直插入下方的石砖里。
刺目的白光毫无遮挡地直射而来,晃得宁萧远眼眶近乎朦胧,法力运转,腰间软缎横掠而过,携着两个葫芦,光彩如油彩般四溢游走,让挥下的剑势微微一滞。
趁着这个间隙,宁萧远缓过神来,身形瞬间化作一道纵横跳跃的水光,眨眼间便出现在十数丈之外。
“道兄,方才这一番切磋,应当算我赢了吧?”
宁萧远低低一笑,手臂在空中摆出莲花状,猛地喷出一口血,那血瞬间化作一颗颗龙眼大小的湖石,簌簌落下。
“罢了,此番我动用了师尊的手段,即便取胜也胜之不武,这一场,理应算你赢。”
连绵的雨滴滴答答,顺着庄景承的衣角滑落,他凝睇着长剑上那缕摇摇欲坠的破旧布条,吐出一口气来,那双柳叶似的眸子这才闭上了。
刚刚宁萧远控着剑光擦身划过,肘部顿时鲜血淋淋,要是宁萧远没收手,此刻他怕是已被开膛破肚。
“我可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这根剑穗,你拿去便是!”
庄景承取过剑穗,随手丢给宁萧远后,服下一枚丹药,五窍泄气,密密麻麻的白气顺着他的衣物蔓延下去,一直伸进脚下化作鱼鳞,激起细密的银鳞雨,而空中的光影折射开来,金白闪烁,尤为夺目。
“今朝未能畅意,他日必携兴而来。”
庄景承用丹药压制住伤势后,身形化作一道白光,极速飞升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