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算是夸我吗？
裴墨尘正坐在书案前翻看过往的卷宗，秦水漪在一边轻声细语，不断的劝着。
“义兄就喝点吧，这可是人家花了几个时辰熬的，专门给义兄滋补身体的。”
裴墨尘翻了一页，道：“先放着吧，一会再喝。”
“凉了就不好喝了，小妹盛给你。”
秦水漪舀了一勺，正要送到裴墨尘的唇边，裴福就走了进来。
“爷，夫人要见您。”
秦水漪抿了一下唇，瞧着门外说道：“义兄不是让她不许出凭澜轩吗，她为何还要出来，昨夜来了刺客，定然也是奔着她来的。”
裴墨尘挑起了浓黑如墨的眸子，目光深邃如潭。
“燕青岚军功赫赫，颇受皇上看中，本官亦要给几分薄面，总不能真把她软禁在府中，好了，你下去吧，汤送给母亲，别瞎了你的一番心思。”
这可是加了料的汤，哪能给别人喝。
秦水漪再次展开了催泪功，抽噎着说道：“义兄莫不是瞧不上小妹，若义兄真的如此想，小妹明日就收拾行囊，离开侯府。”
话没说完，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
“莫要哭了，若是母亲知道，定然又要说我对你照顾不周了，我喝就是，你先回去吧。”
裴墨尘拿起了碗，又对裴福道：“让燕青岚进来。”
看到裴墨尘喉结滚动的喝了一大口，秦水漪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她知道裴墨尘睡的晚，特意用了一味性缓的药，此药会在一个时辰后发作，届时她再来书房，时间刚刚好。
房内，裴墨尘用手帕擦了一下嘴，抬手扔进了一旁的渣斗中，抬头之际，燕青岚已从外走了进来。
“有事？”
裴墨尘放下了书，烛光在他眸子上划出了一抹异彩。
燕青岚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直接了当的问道：“后续的事，你打算如何？”
“你怕我不敢查？”
裴墨尘少见的放松，声音也并不像之前那么冰冷。
燕青岚只当两人一番耳鬓厮磨，使得他心情不错。
“你敢吗？”
她看着烛火反问。
裴墨尘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
“本官倒觉得燕将军怕了。”
燕青岚不屑反问。
“我有什么好怕的？”
裴墨尘不疾不徐的说道：“你怕这件事到此了结，本官曾听闻燕将军曾在回京之时，发过宏愿，务必要揪出幕后的黑手，可惜你现在无兵无权，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大理寺。”
燕青岚没有否定，裴墨尘一个世袭的侯爷能坐上如此重要的位置，必然有些脑筋，到不如彼此的坦诚些。
“没错，我确实说过，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亦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裴墨尘讥讽一哼。
“若真有皇子参与此事，你觉得我还能全身而退吗，你费尽心机，求得皇上赐婚，就是为了治我于死地？”
燕青岚眼中的冷芒一闪而逝，心道：那是因为你该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
嘴上却平静的说道：“皇上虽有七子，但是皇位却只有一个，皇上睿智，心中恐怕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不在他框框之内的人，必然会被舍弃。他需要一个敢持刀之人，来震慑群臣，几位皇子亦需有人敲上一记警钟，若朝中派系彻底稳定，一但六子夺嫡，必然会分崩离析，朝纲大震。”
裴墨尘听的神情专注，直到燕青岚说完，他才抬头道：“想不到擅长舞刀弄枪的燕将军，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燕青岚冷然说道：“我也同样想不到，区区一个二世祖，会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这算是夸我吗？”
裴墨尘眼尾扬起，俊美冷毅的脸上，竟似有了一丝笑意。
“我没那个心情，还请侯爷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裴墨尘从书案后站起，缓步来到了窗前，目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了天空的月色。
一双笑成月牙的双眼，在脑海中闪出，那一串银铃般的声音，直到今日，依然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底。
“我会查，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会给枉死的兵士一个交代。”
裴墨尘缓缓开口，声音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燕青岚心头一震，一缕无形的悸动随之生出，不由咬住了唇。
远在南疆的岁月，她一直靠在这个男人来激励着自己，只要能打胜仗，她便可以看到他。
她想与他花前月下，白头偕老，亦愿为他敛去一切的锋芒，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靠在他胸膛上的情景，却被那一杯毒酒，断送了所有的念想……
回想前尘往事，燕青岚苦涩的吐出了四个字。
“多谢，告辞。”
裴墨尘没有回头，他依旧看着窗外，视线却从高空滑下，落在那道身穿藕色罗裙的身影上，目光晦暗如夜，幽远绵长，让人难以琢磨。
直到燕青岚彻底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他才对裴安和裴福说道：“你们俩也退下。”
裴福诧异的问：“爷今日这么早就要休息了吗？”
裴墨尘面色一沉。
“多话。”
裴福吐了吐舌头，拉着裴安跑了。
两人刚走，一道高瘦的人影从空中落下，躬身说道：“大人，那些人已经招了，果然和大人想的一样。”
裴墨尘薄唇轻启。
“做的好，切要守住大理寺，有敢擅自靠近司牢者，可先斩后奏。”
“属下明白。”
人影飘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失去了影踪。
裴墨尘转过脸，扫向了那碗人参鸡汤，继而看了看天色，背着双手走向了后门……
一刻钟后，一道人影从后院走出，快步跑向书房……
燕青岚已经脱了外衫，正准备休息，就听笃的一声，一支长箭从窗外射了进来。
燕青岚迅速扯过衣衫，翻身下床，却见长箭上扎了一张字条。
速去书房，不可声张。
上边的字歪歪斜斜，看起来仿佛出字幼子之手。
燕青岚微微一怔，究竟是谁给她留书？又是何意？
“将军？”
玉衡的声音已从外边传了进来。
燕青岚推开房门，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听外边有人低声说道：“今夜都精神着点，爷去了大理寺，候府不可再出差池……”
裴墨尘没在……难道书房另有玄机？
燕青岚带着玉衡避过护院，来到书房的门口，顿时听到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