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默默的等陈克勤将心中的愤懑宣泄的差不多后，陈克远才慢慢开口道。
“世道如此，大哥，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保全好自己，保全好自己的家人。”
“你说得对，克远。”
陈克勤脸色有些苍白，勉强一笑。
也不知是因为刚刚花费了太多力气，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克远，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指定有些乏了，早些去休息吧。”
陈克勤此刻显然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致，他的眼神有些迷惘，一袭书生袍在雾气下有些暗淡。
“嗯，那我先回去了。”
闻言，陈克远沉默一瞬，随后轻声回了一句，转身走向了小院门口。
临出门檐时，陈克远微微侧眸瞥了一眼身后，那里，陈克勤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远哥儿，这么快就出来了？”
门口，等的哈欠连天的陈克安见陈克远的身影出现，连忙醒了醒神，笑着问道。
“嗯，只是稍稍碰了一面。”
“走吧，我们回去。”
陈克远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朝前走去。
身后，陈克安望了望兄长的脸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问，只是默默跟上陈克远的步伐。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以前居住的厢房，那是一间面积不大，但环境颇为雅致的房间。
自陈克远来本家始，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住了进来，至今也好些年了。
而之前性情乖张的陈克远之所以能与陈克安相处融洽，也很难说有几分功劳来自这里。
“终于回到家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屋，陈克安显得很是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扫视着屋内陌生又熟悉的景况，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远哥儿，我一进这门，就感觉浑身的疲累都散去了不少，你说神奇不神奇？”
缓缓吐出一大口气的陈克安笑着朝陈克远说道，眼神明亮。
“乳燕归巢，游子还乡。”
“这没什么神奇的，是你的心在喜悦。”
同样打量着四周的陈克远淡淡说道。
闻言，陈克安嘻嘻一笑，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近日里兄长的变化，并将其心安理得的归结在了菩萨的伟力上。
稍作休息，陈克安麻利的拿起工具开始清扫起屋内的污垢和灰尘来，陈克远见了，也跟着一同动作起来。
可陈克安看见陈克远也在跟着洒扫后，面色一变，口中连忙道。
“远哥儿，你这是干什么，我来就好，你快些去洗漱洗漱，早些休息吧。”
“无妨，两个人一起弄总比一个人要快，天色也不早了，弄完早些歇息吧。”
陈克远斜了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停。
陈克安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屋内就焕然一新。
两人随意的洗漱了一番，躺在各自的床上，屋外，墨色逐渐笼罩了天空，将光明徐徐淹没。
不知为何，之前明明叫着喊着很困的陈克安，此时竟有些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睛，望向屋顶，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反反复复好几次后，才小心翼翼的张口出声。
“远哥儿，你睡了吗？”
“还没有，不过如果你不出声的话，我想应该快了。”
片刻后，陈克远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远哥儿，我有些睡不着，我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起你杀的那个小胖子的模样，血糊糊的一片，可吓人了。”
“还有，他临死之前好像说过他的叔叔是熊昙朗，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熊昙朗不就是侯方儿手下那个南川豪强熊氏的家主吗？他的势力，可比我们陈家还要强上几分！”
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的陈克安面色有些尴尬，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转而用一副有些忧心的口吻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你说，他要是发现了是我们杀了他的侄儿，来报复我们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你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明天跟着我多操练几遍。”
陈克远的语气依旧平淡，可不知怎的，陈克安听后，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而之前被其他念头压抑着的困倦也趁势涌来，很快，陈克安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陈克远保持着假寐，直到身侧传来轻轻的呼噜声，才放松心神，缓缓沉入梦乡。
.............
是夜，豫章，南昌城。
熊宅。
夜深人静的府邸里，一间房间内却灯火通明，屋内，熊昙朗伏在案前，一手翻看账本，另一只手则不住的拨动着算筹，立在不远处的油灯散发出橙黄的光晕，豆大的火焰将油脂灼烧的噼啪作响。
“抄侯府，分得铁甲二十领，骏马十五匹，白银三千两；录事史陆暨赠骏马三匹，上等丝绸五匹，郡丞张德赠.......”
双目紧盯着账册上的数字，尽管此时已经夜深，可熊昙朗粗豪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疲惫，相反，他精神的很。
“丰收，大丰收啊！”
熊昙朗面上难掩喜色，尽管他知道这次定会收获不小，可没曾想竟然多出了这么多！
其中，侯府的库藏占了大头，可其他一些以前根本不熟或压根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东西也不少。
熊昙朗心中门清，这些人是看在侯方儿的面子上才巴结的自己，要是自己没有出谋定策的功劳，没有得到侯方儿的信任的话，他们只怕又是另一番面孔了。
不过熊昙朗也不在意，只要钱到了就行，管你后面的人是谁？
就在熊昙朗愉悦自得的时候，门外，轻轻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
“家主，奴有事禀报。”
“进来吧。”
熊昙朗头也不抬，随意的说道。
听得允许，门外的人才轻轻推开了房门，快步走了进来，立在熊昙朗的身边，弯着腰，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动不动。
来人正是熊昙朗的家奴，熊忠。
“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要来找我？”
熊昙朗的声音漫不经心，目光仍然停留在手中的账册上。
“家主，一共有两件事。”
熊忠微微顿了顿，似乎是在心里斟酌语句，随后才继续开口道。
“第一件事是，刺史侯瑱回来了，现在就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