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先天通窍不入门墙
景室山玉虚宫道场。
三位二代弟子侍立中央，其中一位面相老气须发俱黑，周身激荡着浓郁的生机，宽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那旺盛的精神和血气已经难以掩饰，透过道袍影响着周围环境。
他时不时看一眼身旁同样膀大腰圆的青年道人，再就是盯着出口，面色焦急。
反观这位青年道人，一脸的和善，每每被视线扫过，都向着对方微笑点头，气息含而不发，倒有和光同尘之意。
唯有那名身着素衣的坤道，以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面容恬静仿佛置身事外。
“灵宝师弟，你证得道号不过两年，这收徒总要晚些，怎么你这次也跟着来了？”中年道人对着较青年道人说道。
被唤做灵宝的道人俗名张艾化，排行第六，确实是以武入道改修的道门，从入道境新晋三花聚顶不久，证了个灵宝的道号。
然而道号灵宝，全副身家只有一柄随身的佩剑，经年以灵蕴温养喂饲，褪去凡胎，勉强算得上法器，与法宝相去甚远。
而说话的这位张旭辉师兄拜师极早，排行第三，道号黄龙，已经是三花聚顶的老牌强者，却也是穷得叮当响，随身一口佩剑。
没错，这两位都是以武入道的出身，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赐下，只有最基础的炼气功法，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但恰如程鹏所说的那样，“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这位黄龙真人情绪一起伏就控制不住自身武道修为，导致气血外放，心境反倒是不如入门较晚又修为低下的师弟。
张艾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被嘲笑修为低下也不恼，张师兄嘴直了些，心是个古道热肠的。
“黄龙师兄，师弟我就是凑个数，拜师有先后，得道有早晚，今天这颗苗子，恐怕您得跟慈航师妹争了。”
玉虚宫对门人的筛选极严苛，如今二代弟子当中只有这三位没有收徒，所以今天被一起叫到这里，为的就是山下那位想拜师的好苗子。
张旭辉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看向素衣坤道，小心翼翼道：“妙善妹子，不是师哥要跟你抢，你还年轻，哥哥我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传人。”
李妙善拜师虽晚，天资却是上佳，同为三花聚顶的高手，又有老爷亲赐的法宝，是二代弟子当中唯一的女子，性子温和，故而玉虚宫上下对她都是轻声细语。
她浅浅一笑，开口便给这位师兄吃了粒定心丸：“师兄放心，拜师的是个男子。”
张旭辉心中大定，对着两位各行了一礼，再抬头眉宇尽数舒展开来，眉梢也挑了起来，气势一收，变得如同一位乡下的富家翁，再无刚才的锐意。
哈哈憨笑道：“艾化不要见怪，师兄心直口快，一时失了气度，给两位赔个不是。”
另外两位还了一礼，连称不敢。
恰在这时张须臾阔步走进道场，张旭辉小跑两步迎上前去。
“老师，怎么样了？”他虽是对着张须臾说话，眼睛却始终瞄着向入口处，一副猴急的模样。
张须臾瞧了一眼另外两位，心知三人已经达成口头协议，望向张旭辉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忍。
照例来说先天通窍的门人，会赐下功法，法宝，丹药还会分到相对应的月华份额，作为师傅也能跟着沾点光。
这三位弟子待遇方面确实差强人意，自己也乐得给他们争取一下，但教主已经发话，他也没有办法。
“老爷给否了。”
“什么？！”
张旭辉如同霜打的茄子，顿时蔫儿下来，皱着眉头不甘心道：“为什么啊？”
“他不合老爷的眼缘。”说这话时张须臾双手紧握这位三弟子的小臂，眼神附上一丝劝诫。
先天通窍的适龄少年，玉虚宫一般没有理由不收，除非是动摇了道门的根本利益。
那么一个少年怎会有如此大的威胁？当然是靠二老爷萨净信自内景之中卜算的结果，但这次二老爷没有耗费这个心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须臾自然是被告知了真正缘由的，可有些话当着多名弟子，他不能说的那么直白，只能以眼色暗示。
张旭辉接收到老师的暗示，心知事已不可为，哭丧着脸望向西北方向，喃喃道：“我的传人啊..”
身后张艾化双手一揣，面露苦笑。
山脚下，五匹骏马拉动一架豪华的车驾向着西北驶去，金铃悦耳，红衣醒目，劈开丝丝细雨，撞进黯淡天光。
“穆扎大侄子，你听小姨跟你说，不用灰心的，你还小，再等两年，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二老爷就瞧得上你了。”
李素璇站在马车前，对着车厢内的金发少年柔声安慰道。
大宁人口众多，多是黑发褐瞳，那少年一头卷曲的金发极为耀眼，显然不是宁人。
“小姨，你还是叫我莫扎特吧。”稚嫩的声音说出蹩脚的大宁话，别有一种味道。
少年只有十四岁不到的模样，蓝宝石般的眸子闪烁着坚毅，略带赌气道：“我要去跟皇舅姥爷说，我要参加道试！”
金发碧眼是西域诸国国人的特征，又与大宁天家沾亲带故，显然是当年十字军东征，远嫁的和亲公主遗留的血脉，算下来是如今龙椅上那位的孙辈。
李素璇一听这话，她的思路瞬间被打开，脸上表情发生了极精彩的变化，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对！回去跟你皇舅姥爷闹！小姨给你做主！”
真有意思！老君选了又怎样！还能抢得过照着答案抄的吗？
这位来自西域的皇子，是万中无一的先天通窍体质，自小就被教授景教的光明神术，今次跟着西域的外交使者进汴京进行友好访问，交换国书，促进双国关系。
由于自身血缘关系，得到了额外优待，特许居住在皇宫里，被李素璇撞见，看出了独特体质，诱骗过来拜师玉虚宫。
但她这点小心思又哪里逃得过那位二老爷的法眼，正所谓“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讲什么聊斋啊？”
只是让张旭辉白白激动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