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4章 没了
宋弦月环顾四周,未见熟悉的身影,随口问道:“徐家兄妹呢?”
话音刚落,宋辽那凄怆的面容映入眼帘,他声音颤抖:“他们没了。”
宋弦月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追问:“什么没了?”
宋知修从祠堂深处走出,脸色阴沉似能滴出水,众人目光在他与宋弦月之间来回穿梭,气氛愈发压抑。
宋弦月却似浑然不觉,一把抓住宋辽胳膊,急切追问:“徐嫣和徐昌岭,都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你们到底去做了什么?”
宋辽被她抓得胳膊生疼,可更疼的却是心,他哆哆嗦嗦道:“那斗,那古墓里的斗,有怪物,从来没见过的怪物,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徐嫣和徐昌岭就被拖走了,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宋弦月死死盯着宋知修,眼神里满是质疑与愤怒:“徐嫣是徐家出了名的天才,多少次化险为夷,徐昌岭更是个老油条,怎么跟着你们去了一趟,就落得这般下场?你们到底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宋知修沉默良久,才沉声道:“你跟我进来。”
宋弦月甩开宋辽,大步跟上宋知修。
一进内室,宋知修关上门,转身面对宋弦月,神色凝重:“这次的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们这次去的古墓,是前些年偶然发现的一处线索,一直藏着掖着,就是想等时机成熟再行动。可没想到,那墓里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宋弦月冷声道:“所以,你们就拿徐家兄妹去冒险?”
宋知修眼神一暗:“我们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原本以为凭借我们的本事,能全身而退,可那怪物,来得太突然,太快了。徐嫣和徐昌岭是为了掩护我们,才……”他话未说完,可其中的悲痛与自责溢于言表。
宋弦月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宋知修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可一想到徐家兄妹的惨状,她就忍不住愤怒。
她咬了咬牙:“那接下来你们还打算去吗?”
宋知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去,一定要去。那墓里藏着的东西,关乎着整个考古界,甚至关乎着我们宋家的未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宋弦月沉默了,她深知宋家在考古界的分量,也明白宋知修肩上的责任。可她更清楚,此去凶多吉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我也要去。”
宋知修眉头紧皱,断然拒绝:“不行,太危险了,你去了只会拖累我们。”
宋弦月却毫不退缩:“我从小就学习考古知识,这些年也参与了不少项目,我不是累赘。而且,徐家兄妹的仇,我也要帮着报。”
宋知修还想再说什么,宋弦月却已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坚定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我意已决,你们要去,就得带上我。”
当然,该了解清楚的事势必一定要了解清楚。
在宋家大宅的雕花门前,宋弦月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眼神焦急而哀伤,像一只迷失在风雨中的鸟儿,不知该何处安放。
家族的众人正围坐在一起,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了。
这些年,宋家一直由宋知修打理,他的话在这座宅子里就是律令,所有人都对他唯命是从,此时更是没人敢露出半分异色。
宋弦月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定在宋辽身上。
宋辽是宋知修的心腹,多年来一直跟随着他,为人老实本分,素来以准确传达信息著称。可此刻,他却满面惊慌,那慌乱的眼神让宋弦月的心狠狠揪起。
“怎么没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在颤抖,每个字都似是从牙关艰难挤出。
宋辽却只是沉默地望着宋知修,眼神中满是为难与恐惧。
宋知修的目光冷冽,如一把利剑,轻易就让宋辽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宋弦月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宋知修下了封口令。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不甘,抿着唇,朝宋知修走了过去。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上,疼痛而艰难,可她顾不得这些,她需要答案。
宋知修见宋弦月走来,赶忙拉着她走进屋里,顺手关上了门。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
“没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呢?”宋弦月的声音冷得像冰,双眼直直盯着宋知修,渴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带不上来。”宋知修避开她的目光,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倒了杯热茶,“现在只是理论上存在,因为我们没有亲眼看到。”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可这不确定却如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宋弦月的心上。
“可你们说的那么肯定。”宋弦月突然将茶水打翻,茶汤在桌上肆意流淌,似是她心中无法遏制的慌乱,“没有亲眼看到,那你们回来做什么?你们不用救人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她不能接受,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宣判了结局,而他们却连救人都做不到。
宋知修看着被打翻的茶杯,眉头一蹙,可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如果能救,我们肯定会将他们带回来。”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可这份沉稳在宋弦月听来却像是在躲避。
宋弦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回头看了看门外,心中暗暗想到,宋辽大概和徐昌岭相处久了,学坏了。
可转念又想,宋辽是宋知修的人,一直跟着宋知修,不是胡说八道、大惊小怪的人。他平时传达信息都很准确,今天这副崩溃的模样,绝不是装的。
宋弦月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更大的恐惧,宋知修是想让她接受现实,其实人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弦月从小接受的教育就超乎旁人,她一直相信,只要努力,就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可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她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宋知修就这样放弃,她要拼尽全力去争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绝不放弃。
宋弦月的手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今天竟没拿巧克力。
往常,她在口袋里放几块巧克力,无聊时吃一颗,那微苦微涩的味道,能提神醒脑,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可今天,这习惯却成了她焦虑的注脚。
宋弦月身处宋家老宅的客厅,对面坐着宋知修,她从来没想过徐家的两个精英会出事。
从她所了解的徐家历史来看,这两个人是徐家精心培养的,他们联手,无论是探索古墓还是倒斗,都不在话下。
这么多年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下墓,从未失手。
“老三,你就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宋弦月捏了捏眉心,“为什么外面那些人都那副低沉消极的模样,看样子发生了十分可怕又无能为力的事,还有你宋老三无法解决的事吗?”
宋知修看着她,眼神复杂:“不是我们不救,可救他们会死更多人。他们两个搞不定的地方,这些人里就没有更有本事的人。在那样的地方救人,就是以命换命。你知道的,他们的命是命,这些人的命也是命,他们替我做事不假,可我不是让他们替我卖命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坍塌还是什么情况?”宋弦月焦急地问道,极少有人可以直接确定无法存活的情况。
宋知修语气低沉:“你知道人一旦进入没有氧气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吗?他们进去的地方很古怪,而且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们准备的氧气的含量。除非他们能想办法制造氧气或者找到其他供氧的方法,但……压根就不可能。一个人掉进水里两三个小时没上来,剩下的工作不是救援,而是打捞尸体,因为压根就不可能活着,他们也是一样,可是打捞尸体会牺牲更多的人命。”
“你是说,他们掉进水里了?”宋弦月难以置信,“你知道的,他们来自徐家,徐家可是超级厉害的家族,你说他们掉水里淹死了?”
“那不是普通的水。”宋知修解释道,“你知道青藏高原为什么氧气稀薄吗?是因为海拔高,所以氧气很少。而那个地方因为地势极低,同样氧气很少,就是地下河的一个空腔,也就是在那个空腔中发出声音,河水就会大量倒灌,将整个空腔全都淹没,三个月之后水才会开始退出来。当地人叫做羊公泉,那条河就叫做羊肚河,他们进去寻找一个入口。”
宋弦月的心揪成一团,她知道宋知修说的是徐家的两个子弟,徐嫣和徐昌岭。他们此次进入羊公泉,是为了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古墓入口,这个入口据说隐藏着徐家祖先留下的宝藏和秘密。
徐嫣和徐昌岭是徐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他们继承了徐家的优良传统,擅长各种盗墓技巧,而且胆识过人。
在进入羊公泉之前,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氧气设备、照明工具、绳索等。然而,当他们进入地下河的空腔后,由于地势特殊,氧气含量极低,而且声音会引起河水倒灌,整个空腔被水淹没。他们被困在了那个黑暗、缺氧的环境中,生死未卜。
宋弦月想起徐嫣和徐昌岭平日里的笑容,他们总是充满活力,和她一起讨论盗墓的技巧和趣事。
如今,他们却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绝境。
宋知修语气格外平静,带着一丝沧桑,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河水忽然就开始大量倒灌,那条河很长也很大,如果要潜下去救人,需要非常专业的潜水队伍,河水倒灌,将整条河都淹了,我们退了出来,根本就没办法营救。
羊公泉的传言,宋弦月早有耳闻,而且确实存在。
传说,乾隆游江南路过顿洞寨脚,当天烈日当空,远近无一口井,口渴难忍,他正想着,见树林下有一老头毕恭毕敬地摆着三葫芦水迎客,乾隆喝下整整三葫芦水,感激涕零。之后,乾隆走进顿洞寨,问及寨脚的那位老人,寨上老人说,寨脚无住户。乾隆带着土绅重返寨脚,确无住户。他才恍然大悟,这山住着一条羊龙,看着宽广的田坝和森林茂密的森林,需要这条羊龙来管护,随即口封:龙公羊本善,遇旱则下雨,逢暑则兴风,风调雨顺,保寨安山。从此,羊公喊水泉更加灵验,凡过往行人,如有口渴,敬向“羊公”乞水,则有求必应,你会得到一股清澈的泉水,水质带有甜味,清爽可口。
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羊龙吗?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其实,这是一种地下水的毛细现象,这类泉多分布于岩溶地带的石灰岩溶洞中,当人们在泉口吼叫或发出其他声响时,声波传入泉洞内的储水池,使里面空气产生共鸣震动,进而对即将要溢出的水面形成压力,于是产生水波,再通过一些毛细管道涌现出来,就形成了涌泉。
难道就这样了,什么也不做?宋弦月看着宋知修的表情,宋知修没必要骗她,他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宋弦月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庭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留下一片氤氲的水雾。
她的心中满是焦灼与不安,像有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却又被一层无形的枷锁死死压制着,只能在黑暗中徒劳地挣扎。
宋知修的话还萦绕在耳畔,每一个字都似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斩断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希冀。
“你就待在家里,你去了就是送死……你不要拖后腿,也不要找麻烦。”他的语气坚定得毫无转圜余地,可她宋弦月从未是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陷入险境却坐视不理的人。
回想起徐家兄妹在任务中失联,她的心就像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冰水里,麻木却又疼得钻心。那些救援人员无奈的摇头,张家人带着遗憾离去的背影,都像一把把利刃,不断地在她心口上割裂出更深的伤口。
可她不信,她不信在这广袤的世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宋知修是她最敬爱的弟弟,却总是像兄长一样,他的话她向来言听计从,可这次,关乎徐家兄妹的生死,她做不到如此绝情地放弃。
宋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宋弦月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却又带着些无奈与心疼。
“二小姐,您别再胡思乱想了,先生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听他的吧。”他轻声劝道,试图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将宋弦月从那黑暗的泥沼中拉回。
宋弦月缓缓转过身,眼神却在瞬间捕捉到宋辽手中那部黑色的手机。那手机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她的无力。
她几步快走,一把抓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动,那些复杂的密码就像是一道道艰难的关卡,却也在她熟悉的操作下逐一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