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沧州起风波
有道是:生死之交一碗酒。
一顿大酒喝罢,六条汉子出得酒店,当街横成个“一”字,胳膊搭着肩膀,唱着歌儿,跌跌撞撞便回码头,至船前兀自不松,各自睁着惺忪醉眼看那窄窄的跳板。
吴用摇头道:“上不去,上不去!再取六条板儿,方能走得。”
李云龙嘻嘻笑道:“学究原来不懂算数,咱来教教你,这里分明有一条板儿,再取六条板,岂不是少了一块?”
晁盖大声道:“要什么鸟板儿,横着上去岂不是好?”
公孙胜大喜道:“妙计,妙计!”
六人嘻嘻哈哈横过来,如一串螃蟹般,便要侧身上船,晁家庄丁们见了,大呼小叫,生怕他们落水,连忙下去劝解、搀扶。
武二郎见了大怒,圆睁怪眼喝道:“尔等是什么鸟人?俺几个同生共死的亲弟兄,自出母胎便长在一处,哪个撮鸟敢分散了我们?”
说话间使开腿法,踢得那些庄客们纷纷落水,
宋清见状哈哈大笑,便唱儿歌:“一个蛤蟆四条腿,噗通噗通跳下水!”
李云龙惊呼道:“不可体罚战士!政委呢?老子的政委呢?给这武二郎记上一过!”
船舱里锦儿本已睡下,听见外面闹得凶,只得穿了衣服出来,无奈道:“云龙大哥,还有诸位大哥,你们又不是螃蟹,如何侧着走路?夜间水凉,若掉下去不是耍子。晁大哥这些家人也是好心,如何竟踢他们下水?”
武松听李云龙、锦儿都怪责他,委屈起来,撇着大嘴道:“嫂子你也不知,俺六个兄弟骨头长在了一处,他们若要分开,岂不是骨肉伤残?噫?噫?”
一双醉眼陡然睁大,却是李云龙不知何时,从一群人中挣扎开去,小碎步上了船道:“妹子,怎地连你也惊动起来?老爷们儿喝酒就是这样,你不必管,左右天也不凉,掉到水里,正好洗澡。”
话音未落,锦儿惊呼一声,身后怪叫一串,李云龙急回头,却是武松要拉他回组合,一个踉跄,踏翻了跳板,五人尽数落水。
李云龙哈哈大笑:“你自去睡,咱这一身酒臭,正好也洗上一回。”
说着便脱衣服,锦儿面孔一红,飞也似走回舱里,让人准备干爽衣服,烧煮姜汤。
几人入水,酒意稍散,便见李云龙赤条条跳下来,索性都脱了衣服畅快洗一回,爬上船,庄丁们伺候着擦拭干净,都换了妥帖衣物,喝得几口姜汤,各自睡觉。
次日几人醒时,已是正午,出去甲板一看,船儿已行了半日,各自吃些清粥、点心,说起昨夜荒唐,都是大笑。
及至下午,船至沧州,六个神色慎重起来,结束停当,各自携了兵刃下船。
李云龙尤其慎重,特意戴了个大大的斗笠,遮住面孔大半。
几匹马儿也自牵下,晁盖又点十个精壮庄客相随,吩咐余人道:“你等在此等候一日,明日此时若我等不至,径直回返东光县码头等候,若再三日不至,只顾自行回返。”
一行人来到城外,远远便见城门口贴着大小告示,又有兵丁设了拒马桩,盘问进出行人。
李云龙皱眉道:“不好了,这里怎么如此严密?”
吴用道:“不要慌,大伙儿且不要入城,小生同宋四郎扮作访友的秀才,进去打探一遭什么情形。”
武松主动道:“学究哥哥,小弟和你走一遭。”
吴用摆手道:“若是厮杀,正要用你,但此去只是打探,你这形象惊人,凡惹他军将们细查。”
李云龙点头道:“学究说得不错,他和宋兄弟文质彬彬,人家不会多疑。”
吴用便和宋清两个赤手空拳去了,李云龙远远望着,门军果然不曾刁难,问了一两句,便放他二人入城,吴用却是把墙上告示细细看了几眼,这才入内。
晁盖等人便在城外林中等候,那两人去了许久,眼见得日头西垂不见归来,不止武松、公孙胜焦躁,晁盖也急迫起来,皱眉道:“莫非学究两个露了行止,竟遭公人拿了?不然怎得还不出来?”
武松咬牙道:“让小弟进去打听吧,若果是遭拿了,小弟拼却性命,也救他两个脱困。”
李云龙喝道:“武松兄弟,且不要慌,古人说得好,临大事须有静气,若是自家先慌乱了,神昏气短,反而不利。”
说罢看向晁盖道:“我观吴兄行事,是极老成的,应该不至出事,我估摸着,是鲁大哥、林二哥有什么变故,吴兄因此要细细打听详实,我们这里情报周全,方好用计!”
说罢,公孙胜喝彩道:“我瞧师兄也是个急性的人,不料竟有这番心性,比我这修道的人还要拿捏的稳,若是家师见了,定然爱你。”
李云龙笑一笑,心想前世打了多少恶仗,经历了多少次险死还生的危难,我自己便想要紧张,怕是也难。
过得片刻,锦儿道:“来了!”
众人看去,果然吴用、宋清两个匆匆走来,不待众人问他们如何迟归,吴用便抢先开口:“事情不妙了,大家听我细说——”
“城门前告示里,有一道海捕文书,乃是缉拿陆谦兄弟的,这个不必多言。”
“小生和宋清兄弟方才入城,先寻到了牢城营,诈充童贯府上的清客,唤了那管营来见,对他说林冲得罪了高俅发配至此,我家童枢密却爱他武艺,有心保全,问他林冲如今情况如何。”
晁盖、李云龙、公孙胜齐声道:“好计策。”
吴用摇头,继续道:“那营管说,林冲并不曾入牢城营,因此不知。小生搬出童贯名头,一再逼问,他方说出细致。”
“原来昨日城南十余里处,两个东京公差押着林冲正行,忽然后面追来一彪人马,约有五七百人,声称奉了太尉府将令,专程要杀林冲,林冲带着枷反抗不得,眼见性命难保,又杀出一个大胖和尚,手起打翻二三十人,一禅杖打碎了林冲的枷,林冲暴起夺了条枪,同和尚相互扶持着杀出重围,一路往北去了。”
他说到这里,晁盖、武松齐声喝彩:“这两个好汉当真奢遮,觑着许多官兵直若等闲。”
吴用摇头:“虽是暂时杀出,但那营管说了,随后不久,自东京方向又赶来两队人马,同先前的汇合一处,合计一二千人,都是禁军中精选出能厮杀的,领头的六个将佐去见了知州,打着太尉府名号,把本地数千兵也调动起来,一同向北追杀林冲二人去了。”
李云龙听得冷笑不断:“追杀两个人,要用这么多兵,高太尉还真是看得起我两位兄长。他娘的……”
说着回身就要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