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这样，孤很为难啊！
朱棣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清楚。”
他回头，声音如雷：“刘伯温致仕后，太祖高皇帝屡次派人试探他，但刘伯温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不过——”
朱棣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渊：“刘伯温死后，朝中有人曾密奏，当年刘伯温虽身在青田，却秘密培养门徒，传授兵法、天文、地理、民生、律法等诸学。”
朱高炽神色大变：“此事竟然属实？”
姚广孝低眉合十，声音微缓：“此事老衲亦曾听闻一二。”
他目光沉凝，缓缓道：“当年，刘伯温在朝堂之上虽受太祖倚重，却始终与权臣龃龉，最终不得不归隐。”
“但即便归隐，他仍留下了大量著述，如《百战奇略》《郁离子》《兵法指要》等等。”
姚广孝停顿片刻：“其中不少兵法，甚至比太祖亲自编撰的《皇明祖训》还要务实。”
朱棣冷哼一声，语气森然：“孤曾细读《百战奇略》，此书精妙之处不亚于《孙子兵法》，足见刘伯温谋略之深。”
“若徐良真是刘伯温的弟子，甚至得其亲传……”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鹰：“那他出现于北平，究竟是福，还是祸？”
房间内沉寂片刻。
朱高炽低头沉思，终于缓缓道：“父王，若他真与刘伯温有关，那咱们是否该……试探他？”
朱棣眯起眼睛，缓缓吐出四个字：“不急，先看。”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若他的‘化肥’真的能成，那他便是孤要拉拢之人。”
他目光冷厉：“若他另有所图，便由不得他了。”
姚广孝缓缓点头：“殿下英明。”
朱棣冷笑：“孤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个真正的能臣，还是个藏得极深的棋子。”
——
七日后，燕王府后园·试验田。
清晨的阳光透过微薄的晨雾，洒在燕王府的试验田上。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微风拂过，吹动绿油油的白菜叶片，泛起层层涟漪。
朱棣负手而立，目光凌厉地扫视着眼前的试验田，而站在他身侧的，是他的长子朱高炽与姚广孝。
朱棣、朱高炽、姚广孝三人站在田埂上，目光紧锁在眼前的两块试验田之上——左侧是寻常农田，右侧则是七日前按照徐良的手法，添加了“化肥”捣腾出来的地块。
二者对比之下，胜负立判。
左侧的寻常试验田里，白菜苗刚刚破土而出，稀稀拉拉地伸展着嫩绿的叶片，尚不足拳头高，随风轻轻晃动，显得有些单薄。
而右侧的“徐良试验田”里，白菜苗早已疯长至小腿高，叶片肥厚青翠，叶脉纹理清晰可见，甚至已经开始向成菜的模样发展，仿佛已经抢先经历了半个月的生长过程。
这一幕震撼无比！
众人皆知，北地寒冷，土壤贫瘠，尤其是在秋末冬初之际，哪怕是白菜苗，也极难在短时间内如此茁壮成长。
原本种下的白菜种子，就像左侧的试验田一般。
最多只能冒出稀稀落落的幼苗，叶片薄弱，根系浅浅扎入土壤，极易枯萎。
然而，如今眼前右侧这片田地，整齐排列的白菜苗个个粗壮，叶片油绿欲滴，宛如江南富饶水土中的产物！
“怪哉！”朱棣低声喃喃，目光闪烁不定，转头看向一旁的两名监守宦官，“这些白菜苗，当真是七日前种下的？”
那两名监守宦官也是满脸惊叹！
他们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卑职日日巡视，从未有人调包过！”
“更何况，就算换了别的白菜苗，也断无可能长得如此之快、如此健壮！”
朱棣目光一沉，缓缓吐出两个字：“徐良。”
“父王……”
朱高炽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才七日啊，七日！左侧的田才刚刚发苗，右侧这片，竟然已苍翠欲滴了？！”
姚广孝双手合十，神情凝重，缓缓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若非亲眼所见，贫僧绝不敢信世间竟有此奇迹。”
朱棣负手而立，眉宇紧皱，深深凝视着那片疯长的白菜苗。
他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太多惊喜，反而隐隐透着几分冷意。
“徐疯子……”他念出了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本以为徐良不过是个满嘴胡言、狂妄无边、好吃美食的家伙，可现在看来——此人竟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手段！
朱高炽眼神兴奋，快步走到疯长的试验田前，伸手摸了摸白菜的叶片，感受到那厚实的触感，连忙道：“父王，若是用此法推广到北平府中，则粮草再无忧矣！”
“靖难大战在即，后勤始终是最难解决的难题，可若北平周边的粮食作物都能有这般长势，那——”
朱棣猛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此事，绝不可传出去！”
“在靖难胜利之前，绝不可以！”
他的声音冷硬如刀，语气不容置疑：“孤不想让建文那小子知道，孤掌握了何等秘密。”
姚广孝微微点头，沉吟道：“殿下所虑极是。”
“若此事泄露，朝廷必定派人试验，他们要是掌握了这项秘法，北平危矣！”
朱棣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鹰隼：“只怕建文他没这个机会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在疯长的白菜苗上停留片刻，心里想道：“徐疯子……你可当真是深藏不露！”
“你这样，孤很为难啊！”
随即，他将目光移向姚广孝与朱高炽：“你们认为，此人，该如何处置？”
朱高炽微微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地看向父王。
他试探道：“父王，徐先生虽行事怪诞，却并非无的放矢。”
“以臣儿之见，他若有心辅佐，必能助父王成大事。”
朱棣不置可否，只是目光更为幽深。
姚广孝双手合十，低声诵念一声佛号，随后开口道：“殿下，徐先生虽疯言疯语，然观其言行，绝非心怀不轨之人。”
“他有奇术在身，又能看透大势，若能善加利用，或许能成殿下靖难之助力。”
“善加利用？”
以朱棣对徐良的了解，他觉得自己等人反被利用倒有可能。
他冷笑一声道：“此人鬼神莫测，本王看不透他。”
姚广孝微微一叹，道：“殿下，乱世之中，能人异士纷纷出世，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就如当年张良辅佐高祖，范蠡辅佐越王，皆为乱世之奇士。”
“殿下要成大事，未必不能容他。”
朱棣听到这话，知道他们误会了，不过他也没有作出解释。
他沉吟不语，手指轻轻叩击着手臂，在心中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他目光锐利，隐隐带着一丝深思。
良久，他终于道：“且不论此人真疯还是假疯，他既与本王有旧，又能窥破天机，那便留着再看看。”
“殿下英明。”姚广孝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朱棣没有再言语，负手而立，继续望着眼前疯长的白菜，心中却浮现出那个只喜欢吃，但却总能言中未来之事的身影。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两名监守宦官。
两人脸色已是煞白，他们连连跪地求饶：“殿下饶命，奴才绝不会泄露半点此事！”
朱棣却说道：“你们继续用‘化肥’种植其他作物，并且要时刻监控和记录它们的生长情况，每日汇报！”
两人劫后余生，再次连连磕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