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新的梦钥，新的身份
第四战区军队驻地里，正在召开一场简陋但热烈的庆功会。
士兵们大口吃着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方才那场大捷。
尽管整个突袭只持续了约十分钟，但对敌人所造成的破坏力，甚至是很多持续漫长的战役都比不上的。
“这次我杀了两个二阶学徒，还杀了一个三阶学徒，哼，那群娇花一样的学院学生，真的以为我们在梦里表现出来的，就是我们全部的本事了吗！”
“他们根本没经历过正经的战争，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杀人手段……”有士兵一口灌下一整桶肉汤，然后嘿笑着道。
旁边另一拨人中，则有个士兵握着拳头，神情激愤道：
“听说那些莱斯塔尔正式巫师都死了不少。之前边境失踪的那几个镇子人口，一定是被那群脑子有坑的疯狂巫师掳走做实验了，今天终于出了这口恶气了！”
“我这次杀的人也不差，对面有三个挺厉害的二阶学徒，都被我联手卡特干死了！”有人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要说到谁杀的最多，那还得是……”
士兵们闲聊到这里，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整个庆功营地，陡然一静。
唯有篝火燃烧木材的噼啪声，间或响起。
一双双目光，自以为隐蔽地看向了这片驻地的边缘。
在那里，一头白色巨兽的身影，在静谧的树林中若隐若现。
一个戴着黑斗篷的人影正站在巨兽旁边。
巨兽垂下头颅，金黄犄角上随之洒落飘扬的光尘，斗篷人影站在光里，伸手摩挲巨兽的头颅。
似是察觉到目光，斗篷倏然一动，阴影下亮起一对紫眸，扭头看向身后。
士兵们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心无旁骛地烤肉。
但他们始终能感觉到那对紫眸的注视。
身为军中精英，这群人却莫名感到有一股凉意窜上脊椎骨，像有什么东西——不是人的东西正在后背上梭巡。
那个带着名为“龙”的巨兽而来的孩子，模样像个天使，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令他们毛骨悚然……
安伦收回了视线。
评估人类，是他身为画家的本能罢了。
“嗷？”黎明歪起脑袋，瞪大眼睛看着安伦，似是在疑惑他的注意力为何移开了。
安伦戳了戳黎明的鼻子，微笑道：“经此一役，战场上将传遍你的名声了。”
黎明一听，先是激动兴奋地竖起尾巴，随即想到自己应该矜持，又垂下尾巴，扬起身体，从鼻孔得意地喷出一口气。
“此外，还要多亏你，”安伦继续加大夸赞力度道，“你把格罗特的臂骨在战斗中保护得很好，没有你，我也不方便把那么大的画框在场上支棱起来。”
——战场上，莱斯塔尔人们发现的那副巨幅画作，当然是他的手笔。
这幅画，他从刚出米斯镇时就开始构思了。
在瑟雷斯镇，他买到了虞美人与康乃馨。
见到惠特曼将军，得知了突袭计划后，他让下属去购置了石膏板。
让黎明挥洒光芒，令花朵在冬季绽放，他提前编织好画框，再在突袭时，将整个画板，以及会用到的工具放入面板背包携带。
杀死乔赛尔后，在突袭的尾声，己方正在有序撤离战场，安伦就运用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与黎明一同将所需要的画材都搬到一处。
所有人都撤离了，留下他立在断壁残垣里，迎着曦光，在那些被黎明照瞎的巫师学徒的呻吟声中，快速地作画。
画面最顶端的半具人类骨架，每一处都来自他至今所见最好的人类骨骼。
例如臂骨来自格罗特，脑袋来自战场上一名死去的巫师。
赤红的虞美人，代表战争的鲜血与生离死别，同样述说士兵对于帝国的忠诚。
蓝紫色的康乃馨，是生命教会的圣花。
据说生命神作为人类降世时，流出的第一滴血化作了蓝色康乃馨，令全城的死者苏生。
以这两种花作为画框，位于画面最中央的，却是士兵的尸骸，所有人不惜死亡也要触碰到的，却是作为人造产物的蓝玻璃片。
这无疑是对于战争、对于莱斯塔尔帝国的信仰的暗讽。
当然，这幅画的观众到底看不看得懂，会对这幅画作什么处理，安伦就不在意了。
艺术家所在意的，只是创造的过程。
哪怕只有刹那的辉煌，只要曾经完成过，他也就满意了。
思绪回到当下，安伦远离了庆功的人群，拿出了从乔赛尔身上得到的无主梦钥。
月夜从衣兜里探出脑袋，与他一同观察这柄黄铜钥匙。
黄铜，是承载一些特殊的里梦境力量的绝佳材料。
因此诸如梦钥，能在里梦境里正常走动与现实对应的钟表，都由黄铜制成。
随着月夜展开了符文光幕，梦钥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符文，看上去就与寻常的黄铜钥匙截然不同了。
与施加于知识上的禁锢一样，梦钥所承载的符文程序，同样是人造的。
相比里梦境的自然规律，这种程序无疑更加僵硬死板……
也就意味着，他更容易理解、破解并修改！
静谧树林中，一时只剩下风吹草丛的细碎声响。
偶有鸟影从遥远之地振翅起飞，短暂地遮蔽天上缓缓浮现的半轮弯月。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在研究梦钥约五个小时后，安伦与月夜理解了梦钥的部分程序。
作为带领人类进入里梦境边境的唯一道具，梦钥内部的复杂度，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可以说，它其实是一种高度机密的道具，内部符文高度复杂且具备加密外壳！
但是他也不需要理解梦钥的全部，只需要理解有关身份记录与验证的部分即可。
研究完毕，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丝精神力，与梦钥接触。
连通刹那，一股沛然吸力自梦钥内部传出，似是要吸收掉安伦的一切！
这是无主梦钥要登记持有者的身份。
安伦打听过，核验身份是否正当与否的程序，是在赋予梦钥之前，由人类进行多重审批检查的。
梦钥本身不具备检测持有者的身份是否正当的功能——或许技术还没能发展到那个阶段。
因此理论上，当他拿到这柄梦钥时，有关身份的核验就已经通过，学院一般不会对他产生怀疑。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梦钥吸收自己精神力的刹那，对梦钥上的部分符文进行了改动，
改动落下，梦钥吸收到的有关他的信息随之变化，变成了另一个似是而非的形象。
这样一来，别人就很难通过梦钥，追溯到安伦在现实里的身份了。
梦钥自然不会意识到，还会有人针对自己这样小小的一把钥匙。
在得到了安伦的虚假精神力与生物信息后，它心满意足地走到下一步：
【当前正在等待其他新的梦钥持有者到达，请耐心等候。】
安伦的意识进入了一个昏黑的界域，前方跳出了如此一行字。
看到这行字，安伦微微一呆。
竟然不是即用即进，还要等待别的梦钥持有者？
即便他效率很高，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事无巨细地打听到有关梦钥的所有内容。
而有关里梦境的信息，又是游戏里没有的。
故而他也不清楚，为何新的梦钥持有者需要等待别的梦钥持有者一起进入里梦境。
他正疑惑着，眼前画面陡然一变。
熟悉的紫红天空，天边一轮硕大无比的圆月。
他出现在了月光回廊学院里。
身边还有另外三个少年少女，正满怀激动与好奇地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