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北上（七）
老僧面色有些难堪，手上的舍利佛珠碎成一地齑粉。
他就是喇嘛王，别人看到那光就只是看到那光，唯有他能看出一点端倪。
这片道场不知何时已经被张太虚所掌控了，原来的法相不知去了各处。
往天上看，一条身上环绕着海带一样的黑龙，漂浮在天上。
只听有阵阵虎啸，却不见虎在何方。
而那光芒则是一道心光，亦可以叫做一颗果位，也可以叫做金丹。
不过这颗金丹还是不够成色，并没有聚集成形，漫漫洒在空中随意漂浮，不过没人敢小看这光。
老僧穿着一身华贵的僧袍，他的心里其实有些害怕了。
因为刚刚用了那种污人神通的众生欲煞之云，都没有迷惑住那光芒。
“阿弥陀佛，这是哪里来的杀才，居然杀到了我的头上，这叫佛爷如何是好。”
但是看着张太虚每走一步，那龙虎就大一分，他心里纵然再不愿意面对，他也要面对。
雨滴落在地上，激荡起一点波纹，刀意就融入波纹，将水面斩碎，只留光照澈其中。
“阿弥陀佛，阿兰你去请这位施主在若莲寺等候，我换身衣服就来。”
身边的侍者点点头，穿着僧衣出去了。
他赤脚踏在势弱的石板上，走到张太虚面色，念了声佛号。
“请施主随我来，您想见的人一会就到。”
张太虚点点头，随他进了一处豪华的寺庙。
庙中，蓝宝石、绿松石镶嵌的法器摆放在佛前。
有二三十个人坐在蒲团上，人手一串珊瑚珠子，默默无声的念着佛。
寺庙并不大，只有十来平方，供奉了十尊神佛，每一尊神佛之前点着酥油灯。
房檐角下挂着金铃，被风一吹发出脆响的“叮叮”声。
僧人身上穿着的枣红色僧衣，虽然并没有什么装饰品，但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布料，既不张扬，却又让人感到舒服。
在庙中没有凳子，这里并不是会客厅，要么就盘腿而坐要么就站着。
这间寺在他看来就已经非常的奢华了，每一尊佛像都是艺术品。
“这位施主，不知本法王，哪里得罪过你？”
一个老僧从门外走进来，那些和尚给他行礼，然后恭敬的退出去。
“你没有得罪过我，所以我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张太虚看着最后一个僧人也退出后，他才说这句话。
“草原上发生了一场屠杀，死了三十万汉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愿意滥杀无辜。但是我的慈悲也是有限度的，所以那些杀人的蒙古王公必须死。”
喇嘛法王感觉这是一场无妄之灾，你们两家的矛盾干嘛把我扯进去，他也知道这件事很严重，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我还听说，你们准备自立是真的吗？你们不怕大乾国报复吗？”张太虚接着问道。
“绝无此事！”老僧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自己什么时候准备自立了，只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一定是那些人举着我的名头当挡箭牌，我潜心修佛，若不如此这一方百姓安能在此安居乐业？”
张太虚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
“我是一个反贼，如果我来做这个皇帝，你会支持我吗？”
法王喇嘛低头不语，他并没有在张太虚身上看到天子气。
“改朝换代，你不可能会成功的，你的身上并没有天子气。”
张太虚面色不变，沉默了一会他在用神念搜索，那个名叫大势的怪物。
他的思绪飞扬在天上，尽管眼前坐着一个法王，但是他不认为眼前这个人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他借助这一片道场的力量，试图召唤“大势”，但他并没有找到。
他想到了康有为说他的选择就是大势的选择，无论如何都是这样。
张太虚说道：“我就是大势，未来也不会再有天子了，可能我就是最后一位天子，你搭上了我这一班车，不会让你后悔的。”
想了一会他又说：“可能这片地方是最后的护法之地，我愿意让我的儿子做你的徒弟。”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的这一支法脉就可以传下去，如果我说的是假的，我的血脉也会跟你的法脉一起断绝。”
“这就是无物不可斩吗？连自己也可以斩吗？”喇嘛问道。
“无物不可斩，并非是一柄剑，或是一柄刀，他是一个结果，或者应该叫做宿命，挥出这一刀就代表着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法王喇嘛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一些场景，那好像预示着死亡和终结。
在这一刻，他选择相信了张太虚的话，并不是因为张太虚挥刀导致他们的死亡。
而是因果导致他们死亡，只不过张太虚是把果拿出来吃了下去。
“果识为因，熏发而行，而轮回于是乎不息矣。”
他就是一切的果，他有资格去点出别人的因。
“因果互熏，成为新的种子，你是个汉族人，那么你的因是否就是汉族当兴。”
“汉族当兴已经是一个果了，由汉族当兴熏出来的因，是“人”当兴，所有人都会享受这一点的好处。”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要你来决定，你承不承认我是天子。”张太虚看着他。
“不承认，但是如果你的身上有了天子气，那我就承认。”
张太虚点了点头说：“现在我要十五万只羊，作为你对我的赔偿。”
“我做了什么？我就要赔偿你十五万只羊！”法王喇嘛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刚刚还说天子的事，瞬间就打劫起来。
“不给我羊，我怎么去收买人心，不收买人心，我怎么当天子？”
“可是……那…跟我”
“住口！你不给羊就是不承认我能当天子，而我为了证明我能当天子，就要对库仑进行屠城，拿出足够的羊去收买人心。”
张太虚一点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虽然不是我愿意的，但是我也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法王喇嘛说：“你说只是为了收买人心对吧。”
“对，外面的三千牧民正在等候着分羊呢。”
“那很容易了，我给你三千只羊就能办成这个事情。”
法王说：“我让喇嘛们带着羊去见那三千个牧民，跟他们说你是神佛转世，你儿子就是下一个活佛，他们拥护我，就是拥护你儿子，就是拥护你。”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们不拥护你，就是反对我。”
喇嘛王看着张太虚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笑说：“那么你儿子呢？”
“我还没儿子，不过很快就有了。”
“现生啊。”
张太虚没有回话，推开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