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沐沐会永远喜欢你的
当晚，沐惊凡心神不宁地熬过了这两节漫长的自习。除了今天的恶作剧之外，最让她心烦的是韩书宴的那些话，那些眼神……
“韩书宴，我想——我该要确定一些事情了。我想——我该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该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
“可能，我们现在这个年纪不适合说这个——但是我，不愿意再等，不愿意在这个泥潭里挣扎。如果注定无可救药，那我不愿意越陷越深。如果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沐惊凡收拾好书包快速往高三楼去，她一刻也不愿意再多等，她想现在就知道答案，她要知道这个不让她孤注一掷的人是以什么身份站在她身边……
沐惊凡焦急地在楼下徘徊，不去在乎别人那些目光。管他是憎恶还是喜欢，她现在只想知道——“韩书宴，你是不是喜欢她？”
她倚靠在一旁，脑海里放映着这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是甜蜜欢笑，是惆怅独悲，是不离不弃，是始终坚守……
小时候的那些话又重新响起。
那是一个夜晚，一个没有云也没有星光的夜晚，是韩书宴过的很阴暗的一个夜晚。沐惊凡守了他整整一夜，陪他说了一夜的话。
韩书宴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关掉了灯，拉上了窗帘。月光难以跨入房间，路灯的光也被冲散。他喃喃自语：“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会！”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了一个声音。
韩书宴却没觉着奇怪，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呵——”反应片刻，他皱起眉头，厉声说：“谁在说话？”
“当然是——韩书宴最最最喜欢的沐沐啦！”一个小女孩突然从外面打开窗户，挑起窗帘的一角，月色朦胧下的她笑盈盈地看着屋内。她仿佛踏月而来，只为拯救一人。
“嘿！”沐惊凡一股脑把窗帘揉得皱皱巴巴往一边塞，手脚并用往窗户上爬。她有些吃力，嘴里头边嘟囔着：“真高啊……真难爬！”
韩书宴一听，赶忙上前把她拉上来，沐惊凡有他的帮助后很快的就坐在窗户上，摆着腿歪头看着他。
韩书宴有些着急，“快下来，危险！”
沐惊凡拿手往后探了探，笑嘻嘻地摇摇头，“不不不，后面是阳台，没关系的。”
“摔下去会很痛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哥哥，你觉得我这样像不像仙女？”
“像——”
“哈哈哈！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仙女——沐沐小仙女！所以，亲爱的韩书宴小哥哥，你有什么愿望需要本仙女帮你实现呢？”沐惊凡双手环胸，微风簌簌起，青丝浅浅摇。
“愿望……不知道。”
“那——就让韩书宴永远只被一个人喜欢！”
“什么？”
“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你了！嘿嘿，小哥哥，你以后只能被我一个人喜欢了！”
韩书宴红了脸颊，偏过头去，也只能柔着声音说一句，“别闹。”
“小哥哥，我跟你说！刚刚上天告诉我，你不可以喜欢别人，你只可以喜欢沐沐。小哥哥，我跟你说，沐沐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真的吗？”
“真的！沐沐比大家还要喜欢你！沐沐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爸爸妈妈最喜欢你的人！”
“沐沐——我……”
风越吹越大，沐惊凡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诶，等等，快让我下去！我下不去，快救救我！”
韩书宴忍不住打趣，“仙女也是需要人拯救的吗？”
沐惊凡有些傲娇地昂起头，斜睨着他，“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本仙女这辈子只允许一个人拯救我！”
最后，韩书宴小心翼翼地把沐惊凡接了下来。沐惊凡稳稳落地，拍拍小手叉着腰神气地看着窗户。韩书宴看着她，只能微笑，久久没有说话。
韩书宴缩回了那个角落，只是腿舒展开来，不再蜷缩着。他靠着冰凉的墙壁，颇有颓废之感，好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忧郁王子。
沐惊凡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陪着他盘腿坐在地上。她双手撑着有些肉肉的脸颊，问：“怎么啦！”
韩书宴把床上的枕头拉下来示意沐惊凡垫在屁股下，免得着凉。他睫毛微起，语气很忧郁，“你怎么来了？”
沐惊凡双手绽开，笑得无比灿烂，“当然是来拯救你的！”
韩书宴挥挥手，自嘲地垂下头来，“别闹了，沐沐。”
沐惊凡双手叉腰，嘟着嘴有些生气，“哼！你刚刚还说我是仙女的！”
韩书宴喊：“沐沐——”
沐惊凡有些泄了气，换回撑着脸的姿势说：“好吧——虽然我不是仙女，但是我是上天专门派来喜欢韩书宴的。”
韩书宴不说话，沐惊凡上前抓住他的手，眼里熠熠生辉，“沐惊凡是永远会喜欢韩书宴的，永远永远。”
韩书宴还是没有动静，沐惊凡就催促着他伸出手，“拉勾，快点——快点！拉勾！”她掰开他的手指头，两跟小拇指弯曲勾在一起，沐惊凡这才满意的笑了。
她一把紧紧抱住韩书宴，抱了很久很久。小小的身子却散发着阵阵温暖，传递给韩书宴那冰凉的身子。沐惊凡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韩书宴的后背，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没关系的——小哥哥，还有我呢，我永远会喜欢你的。”
“我……”韩书宴喉咙有些哽咽，多少心酸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压抑着自己那些不好的情绪……可还是，涌上心头。
他紧紧回抱住沐惊凡，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言不发，身子轻轻颤抖。他在克制，可在沐惊凡面前却又全盘崩溃。
沐惊凡只觉得脖子上湿漉漉的，带些温热，有些些痒。她知道——韩书宴哭了。这个内敛的男孩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拍拍他的背，动作一下比一下慢，一下比一下轻柔……韩书宴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睡吧，小哥哥，没事的，沐沐永远会喜欢你的。”
一间间教室熄灯，湮灭了烟火，沉睡了繁华。而就在这盏盏灯火里，沐惊凡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凉……
楼道没了声音，楼内的人都快走光了。保安大叔来检查每一层楼，确保无人后锁楼门。他刚到楼下，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一旁，不断摩挲着双臂。
“小姑娘，怎么还没走啊？”
寒风呼啸而过，沐惊凡的衣服被吹的往一边跑。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有些哆嗦地笑笑，“叔叔，我等人。”
“都这么晚了……是不是错过了？”
“没有吧……他不会这样的。”
保安大叔看楼上还有一两间教室亮着灯，笑得憨厚，“哦——我去楼上帮你看看。”
沐惊凡就在楼下徘徊着，独自一人抵御着寒风的侵袭。
偶尔传来几句保安的声音，沐惊凡往楼道走去。
“小伙子，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痛了那么久……这样下去不行的。”
“谢谢叔叔。”
“楼下有个小姑娘是在等你吗？”
“是。”
“不是……叔叔多嘴，这个关键时候，一定一定要把重心放在高考上，等考到了好大学再双宿双飞。”
“叔叔，她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领居家的小姑娘。”
“哦……是我误会了。”
保安大叔看着沐惊凡走来，也就要离开了，“那我先走了。”
“嗯，叔叔再见。”
韩书宴背对着沐惊凡，眉宇间拧在一起。外套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寒风就已经袭来。他的手缓缓藏入外套，捂住发痛的腹部。
沐惊凡不知道为什么韩书宴背对着她，害怕是今天的事情惹他生气了，有些胆怯地喊了句，“韩书宴……”
韩书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直起腰身，不让沐惊凡发现端倪。他夺过沐惊凡肩膀上的书包，冷若冰霜地说了句，“走吧。”然后，就走了。
沐惊凡赶紧跟上去，边回忆着他和保安大叔那些听不清的断断续续的谈话，“痛……医院……女朋友……”
“他！他生病了吗！他……是不是胃痛又犯了？”
想到这些，沐惊凡抛却心里所有的想法，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股脑地往他那儿跑去。她冲到韩书宴面前，伸出手拦住他，抢过两个书包，“你……你……”
她心里把他训斥了千次万次，“你这个人，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
韩书宴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着她，背部有些弯曲，却又强忍着不适。他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跟我去医院。”沐惊凡所有“训斥”的话都仿佛如鲠在喉，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韩书宴站在原地不动，拿回自己的书包，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她。他的手探入自己的外套，揉着腹部缓解疼痛。
沐惊凡见他不动，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她没有隔着衣服，而是这么“没有分寸”地拉住他的手。是，她故意的。
她拉着他堂堂正正地走在路上，不顾街上几个碎影那灼灼的目光。
他的手很凉，比她的还凉……
半晌，韩书宴看了她半晌。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看着她关心他的模样，看着她故意试探的动作……
韩书宴只是说了句，“回家吧。”
沐惊凡没有说话，一言不发拉着他往医院去。韩书宴看不见她的正面，只见她的另一只手总是扬起，在脸上做了些什么，又放下了。
韩书宴的语气有些虚弱，在沐惊凡面前，他还是败下阵来。他柔声说：“这么晚，没有医生了。”
沐惊凡只是冷冷回答，声音有些奇怪：“挂急诊科。”
韩书宴再次说：“听话，回家。”
沐惊凡不理会，脚步不曾停止。韩书宴挣脱开她的手，表情很严肃，甚至……甚至有些愠怒……他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说：“我说——回家。”
沐惊凡没有回头，那只手还僵在半空中。她忍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子，独自一人藏入路灯照不到的暗夜。
回家……
而韩书宴为什么气性这么大？绝非平白无故，而是事出有因。在他找完沐惊凡的时候，他就匆匆赶回了班级。在路上，他经过了几群人，光明正大的不加掩饰的，嘴里吐着对沐惊凡肮脏的词汇。
他们在毁掉一个女孩儿的名声，饶是韩书宴也有些忍不住，想冲上去为沐惊凡讨个公道……幸好，张褚麟及时出现拉住了韩书宴，说：“别冲动，我来处理。”
张褚麟的确是去处理，把那些人堵在厕所里给予了警告。毕竟，没必要为了一群人渣而让自己的档案上多一点污点。
沐惊凡快步走着，也不管在身后的韩书宴。她的步子越来越快，眼泪湿了脸颊。她低着头，一只手抹着眼泪，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待韩书宴回到家后，早就不见沐惊凡的身影……她应该回房间去了。是了，她也不想见到他。
他去冲了热水澡，也没有看书，而是直接躺进了被窝里。他早就有些忍受不住胃里的疼痛，只是……他更不愿意让沐惊凡看到。
沐惊凡在路上兜兜转转离开韩书宴的视线后，又跑回了药店。她拎着一袋子的药回到家，只见整栋楼是昏暗的，没有一丝光亮……沐惊凡有些慌了神——他不会还没回来吧？是不是出事了？
她扔下书包和药，往楼上跑去，一双明眸在暗夜里闪着珍珠一般洁白的光透露着无与伦比的关怀……
韩书宴，你可别吓我……
她跑到他的房门口，握上把手的那一刻却又突然迟疑了……她恢复了理智……
她跑到浴室，看见韩书宴换下来的衣物，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魂落魄，总之……好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下楼，倒了一杯热水，把要吃的药全部弄好给他送到二楼去。她轻轻打开他的房门，把东西放在床头，见他皱着眉头，气息有异，便知道他还没睡。
“药放着了，起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