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知天命？握在手中的才是命！
轰！
乱石击空，这一声轰鸣响彻的是天地，却又何尝不是撕碎了荀许二人的认知？
事实上，一开始荀适便没信过陈言的话。
就像此前所说的，他荀适用上秘法之后开四石弓，力能举鼎。
已经是整个卫所都争抢的大力士了。
可而今忽然跑出来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叟，张口就说是他是你两倍……
当所见和认知冲突，不信是正常的。
后来之所以让陈言试，却是因为相信徐正豪的眼光……
后面在看到陈言志得意满的模样后心里打鼓，也是这般。
陈言和他才认识不到半个时辰，不值得信。
他给出这一次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
而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在看到陈言半开弓之后被煞气侵袭的一瞬间，他更是笃定了心中所想。
武途共皮肉骨血四关，但真要说起来，其实就是掌控身体的一个过程。
而他是半步皮关的强者，对这样的状态了如指掌。
无论此前装得多平和，在那一瞬间的颤抖中原形毕露。
骨骼在战栗，肌肉在发颤，密布的细小血珠浸染了背后的衣衫……
甚至此前他苦心经营的呼吸，都在那一刻几乎崩散开来。
顶多再拉一石，便已是他的极限！
却也足够了得了。
当年他也是五石，惊掉一地下巴。
陈言是有神力，可是毕竟已经到这个年纪，这身体基础他看得一清二楚……
远不如他。
却靠着那独特的发力技巧活生生硬怼到与他齐平的地步，当真了得。
只是他的思绪，似乎永远停在了这一瞬。
他想过陈言可能还没到极限，却万万没想到……
陈言还没开始发力！
当那一声低吼，从陈言喉咙中迸发出来的时候，他人都傻眼了！
他本以为已经看透的身子，在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来积聚力量！
六石……
八石！
从陈言爆发到弯弓如满月，整个过程就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就像是一眼泉水，此前泂泂流淌，小桥流水……
却忽而在某一刻石破天惊，卷起惊涛骇浪！
矢贯坚石，劲冠三军！
可陈言，却也耗尽了力量。
如果别人没力了就只是疲了累了，但陈言却真是一滴都不剩了……
如那断线风筝一般。
他两步就到了陈言身后，在他身子落地之前将他扶住。
回头却瞧见许新还大张着嘴发愣，一时间忍不住低吼。
“还愣着干嘛！”
“赶紧去准备药浴！”
“本就快入土的年纪了还这般玩命，死了你我和老大怎么交代！”
许新感觉自己起猛了。
那可是八石弓加煞气侵蚀啊！
眼前这一幕比看到太爷从棺材里爬起来给老虎来了个过肩摔还要难以想象！
可是发生得却实实在在……
以至于在听到耳边传来的低吼的时候，以他的反应竟然也茫然了好一会儿。
“啊……啊？”
“可……可他新人的药浴还没配发下来……”
他也知道该急，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急些什么，磕磕绊绊地开口。
本来荀适就急，在听到这话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用我的！”
“可……”
许新二十岁的年纪，被他这么一吼更是发懵。
显然还有顾虑，可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只慌慌张张去准备去了。
而在他走后，荀适低头看了一眼陈言……
似乎又觉着刚刚的急切有些多余了。
“即便到这步田地……都还控制得这般好吗？”
此刻的陈言身子虽然松散，却最后的力量却也还抓着大善。
呼吸虽断断续续，却犹如那雨中莲叶一般坚韧……
却也终是忍不住笑容。
那笑容是看到宝一般的，由衷的笑。
“奶奶的，难怪能活到这个年纪……”
“都说五十知天命，你这是直接将命抓在了手中啊！”
他之前和许新嘴上说的是“交代”，可事实上是……
心疼了。
“老子可算是晓得徐老大为什么这满卫所的大好汉子不要，偏偏要了这么个形销骨立的老东西了……”
“别说是他，就连老子这个外行看了都叹为观止啊！”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手妙到毫巅的发力，就够我学一辈子了！”
他从不妄自菲薄，此刻是打心眼里服气。
若是把他和陈言都比作屠户，那他就是那个靠着身强力壮，一斧子活生生给猪劈成两半的莽汉。
而陈言，就像是杀了一辈子猪的老屠户。
手里只是一把尖刀，却如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余。
筋，骨，血……
甚至是肉上那是一丝丝的纹理，他都能给你清清楚楚地理出来。
“这样的好胚子……”
想了想，却又忍不住想笑。
“胚子”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八十四的老头或许有些不恰当。
却也不管这些，架着陈言往卫所回去。
…………
高阔的房梁，宽敞的屋子。
陈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到了晚间，可其实他的思绪从未断绝。
甚至在最艰难的那一刻，却也在用全神贯注控制着自己。
为了不让这具不堪的身子情况恶化，他就像是一台用最低功耗续航的机器。
竭力维持着清醒。
“这…这就是药浴么……”
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
而身子所感受到的，远比他的语气更加震撼。
淡绿色的药液不知用什么药熬成，药效并不暴烈，却像是涌动的热泉，将他这行将就木的身子浸润……
而后融入到他的四肢百骸中去。
或许是这身子太过干涸了，毛孔在大口吞吐，拼命汲取药液让那由内而外的暖流滚过身子的每一个角落。
而每一次涌动都让他这老骨头感觉软一些，这身子更有活力了一些……
他早就听到过药浴这个词，后来矮脚老四每次提到的时候那种言语里的那种艳羡也是掩不住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艳羡了……
这是直接作用于身子的宝药，若是放在上一世，这玩意值千金！
一想到这宝药以后每月都有一份他就忍不住心喜。
不过喜归喜，这却只是次要的……
他握紧手中的大善，细细查探起自己的经脉。
此前拉弓到最危急的时刻，不急不缓的节奏被打乱。
那妖异的力量就像是一头蛮兽冲进他的身子里去横冲直撞，让他苦不堪言。
却在此刻看来……
竟成了他最大的收获！